的泥沼,越是挣扎陷得越深,最后只露出个脑袋在外面哭喊。可安鸣皋在风沙中看得真切,是附近村寨的百姓举着火把冲了上来,他们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拿着扁担,还有的扛着门板当盾牌,火把的光映在他们的蓑衣上,远远望去像无数飘动的红旗。
更诡异的是,那天的月亮是血红色的,像一只巨大的眼睛悬在天空,月光照在民团的枪上,枪栓竟像生了锈般全部卡死,无论怎么摆弄都扳不开;而红军和百姓手里的刀枪却在月下闪着银光,刀刃格外锋利。安鸣皋亲眼看见徐政委用手枪连续射击,每颗子弹都精准地打中目标,而民团的鸟铳却怎么也打不响,枪管里冒出的不是火光,而是黑色的浓烟。
他在芦苇荡里躲到天亮,露水打湿了全身,冻得瑟瑟发抖,肚子饿得咕咕叫。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一个放牛娃拨开芦苇找到了他,放牛娃约莫十岁光景,脸上沾着泥,手里牵着一头老黄牛,却异常镇定。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烤熟的红薯,红薯散发着诱人的甜香,说:“张团长让我等你,他说红军会回来的。”安鸣皋掰开红薯,发现里面藏着半块红旗碎片,正是张金殿护身符上的布料,布料上还沾着点点血迹,在晨光中像一颗颗小红星。
后来他才知道,张金殿和徐政委战至最后一刻,子弹打光了就用大刀拼杀,徐政委的胳膊被砍伤,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却依然坚持指挥。他们牺牲时身体还死死压在新兵名册上,鲜血浸透了纸张,反而让字迹更加清晰——那些用血写就的名字在夜里会发出微弱的光芒,像一颗颗小星星,指引着百姓把名册送到红军手中。百姓们说,那是烈士的鲜血在守护红军的希望。
苦竹坝磷火
苦竹坝阻击战打响时,安鸣皋正在后方掩护伤员转移。他永远忘不了那天傍晚的异景:天空突然飘起黑色的雪,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地上却瞬间变成红色的花瓣,像极了黔东山上盛开的凤凰花,铺满了整个山坡。百姓们都说这是英烈的鲜血化成的,纷纷跪在地上朝着天空祭拜,嘴里念着土家族的祈福歌谣。冉少波师长却走到百姓中间,扶起一位白发老人说:“别跪了,那不是鬼神显灵,是牺牲的战友在给咱们指路。”
果然,那些淡蓝色的磷火在空中缓缓移动,组成清晰的箭头形状,指引着伤员向安全的溶洞转移。溶洞入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藤蔓上开着白色的小花,仔细看去,每朵花的花蕊竟是五角星的形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伤员们说,躺在溶洞的石床上时,总能听见洞顶传来缥缈的歌声,那是“七仙女”支队的战歌,歌声轻柔却充满力量,让伤口的疼痛减轻了许多。
安鸣皋亲自试验过,他把溶洞的钟乳石滴下的水珠抹在自己被划伤的胳膊上,伤口果然很快就愈合了,结痂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一倍。他用手接住水珠细看,里面还能看见微小的红光在流动,像极了血液在血管里流淌,将水珠放在阳光下,能折射出七种颜色的光。
战斗结束后,他跟着冉少波在山坡上掩埋战友的遗体。秋风吹过山林,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像是在为烈士哀悼。当挖到安明全烈士的遗体时,铁锹突然碰到硬物,发出“叮当”的脆响。挖出来一看,是一块鸽子蛋大小的天然红宝石,宝石通体透亮,里面仿佛封存着一缕血丝,在阳光下转动时,折射出的光芒竟形成红军军旗的图案,红得像血,艳得像火,连边角的五角星都清晰可见。冉少波把宝石郑重地交给安鸣皋:“这是英烈的魂,带着它,咱们的路就不会走偏。”
那天夜里,埋着烈士的山坡上亮起无数磷火,这些磷火不像寻常鬼火那样飘忽不定,而是排成整齐的队列,像红军在进行夜间操练。有个刚参军的小战士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攥着枪杆不敢说话,安鸣皋把红宝石递给他看,宝石的红光让磷火更加明亮。他想起哥哥的话,举起红宝石对着磷火大声说:“战友们,你们看,红军的红旗还在!我们会带着你们的遗志继续前进!”
话音刚落,那些磷火突然汇聚在一起,组成一面巨大的红旗形状,在夜空里停留了整整一刻钟,才缓缓消散在风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