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死前,他南向张咨殒命处望了一眼,慷慨言道:
“叔父!侄儿随侍黄泉来了!”
言罢引颈就刃,血溅刑场。
在场军士见之,无不嗟叹。
正是:
骨鲠不随流水去,宁为叔死报恩仇!
…………
洛阳皇宫·嘉德殿内
晨光斜穿雕花木窗,将金砖地面割裂成片片光影。
大殿龙椅上,皇帝刘宏斜倚着,面色透着几分病态的苍白和不耐。
阶下,十常侍之首张让与赵忠躬身上前,手中奏牍似有千斤之重。
“陛下,”
张让声音细柔却清晰地穿透殿阁的沉静,“鲁阳令刘俊八百里加急密奏,并荆州刺史王睿弹劾文书,同至。
皆言……张咨于宛城私铸兵器,广募悍卒,公然屠戮鲁阳,行同谋逆!”
赵忠高举奏牍疾呼:“铁证在此,伏惟圣裁!”
卷轴滚落御案的闷响刺破殿中死寂。
刘宏浑浊目光扫过字句,枯槁面容猝然赤红,“砰”地重击御案:
“逆臣!朕何负张咨?竟行此悖逆!”
“陛下息怒!”百官震栗,立时分化。
太尉袁隗持笏出列:
“陛下,张咨乃重臣。仅凭刘俊、王睿一面之词便定其谋逆,恐失之急切。
南阳要冲,处置不慎必引祸乱,当详查为妥!”
话音未落,大司农曹嵩急切抢前:
“太尉过虑!刘俊遭张咨无端攻伐岂能有假?王睿久镇荆州,岂敢妄劾重臣?
私铸兵甲、举兵屠戮鲁阳,铁证确凿!
此风不刹,天下效仿何如?请陛下速断,明正典刑!”
“袁公‘详查’,莫非疑刘、王二位忠良?荆州若乱,责在谁人?”
卫尉许懋高声质问。
“非是疑心!唯恐国法为人所乘!”
袁隗一系官员立刻反驳。
殿中嗡嗡争辩四起。
“够了!”
刘宏霍然起身,威压顿生,殿内立寂。
他冰冷目光扫过曹嵩与袁隗,决然道:
张咨负朕深恩!即行褫夺其职!
着廷尉速遣干员星夜赴宛,务将此案查至水落石出!
“臣等遵旨!”张让、赵忠疾应。
“陛下明断!”曹嵩立刻附和。
袁隗一言未发,黯然退入班中。
…………
南阳郡宛城·太守府院内
辰时三刻,院落正中,两千余锭浑圆饱满的马蹄金。
层层累叠成一座灿金山丘,金芒浮动,似有熔岩在暗流下奔涌。
亿万铜钱以千贯为索,倾泻堆积,竟在廊下垒起一座摇摇欲坠的钱壁危峰!
左侧,数十万石粮袋垒成数座黄土丘陵,裂开的麻袋泄出饱满的粟米。
右侧,寒光刺目!
数千套铁甲如玄冰之壁,森然矗立;
逾制的数千钢刀寒芒吞吐;
长枪大戟竖立如狰狞铁林,强弓劲弩堆叠如山岳,箭矢成捆,积如柴垛…
关羽排开众人,快步上前,声音因眼前景象震动微颤:
“兄长!清点初毕:此战俘宛城守卒两千!
马蹄金确有两千二百余锭!铜钱估约两亿三千万之巨!
粮食三十三万石!良田广陌,计十六万亩!
尚有逾制钢刀四千、精铁甲胄三千!长枪、大盾、强弓、硬弩、箭矢无数!”
刘俊伸手接过那卷沉重的牍简,指尖触过冰冷竹片,喉结不自主地滚动了一下。
纵使攻宛时心头已有估算,这触目惊心的清单,仍旧远超所料!
“张咨怎会有如此多的财物?”
他低声喃喃,语气复杂难辨。
甘宁冷嗤,信手掂起金锭又掷回,铛啷乱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