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
“臣,楚骁,领旨谢恩。”楚骁声音洪亮,接过圣旨,随手递给亲兵,然后目光就落在了面如死灰的崔岑身上,咧嘴一笑,露出白牙:“这位就是崔‘文书’?”
崔岑被他这声“文书”叫得浑身一哆嗦,羞愤欲死,却不敢发作,只能僵硬地躬身:“下……下官崔岑,奉旨……奉旨在此……聆听将军教诲。”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楚骁走上前,围着他转了一圈,像打量什么货物,啧啧两声:“细皮嫩肉的,不像能吃苦的样子。我这玉门关,可没京城舒服。这样吧,我看驿馆还缺个记帐的,你就先在这儿帮着清点一下物资粮草,写写算算,正好专业对口。”
让前兵部侍郎、清流言官领袖,去驿馆记帐?!
崔岑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那宣旨太监嘴角也抽搐了一下,赶紧低头掩饰。
“怎么?崔文书不愿意?”楚骁语气惊讶,“这可是眼下最紧要的军务!粮草乃是军中之胆,岂能轻忽?还是说,崔文书觉得大材小用,想去城墙头上帮忙扛滚木?”
崔岑看着楚骁那似笑非笑、却眼神冰冷的模样,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毫不怀疑,自己敢说个不字,对方真能把他扔上城墙去扛木头。
“下官……遵命。”崔岑从喉咙里挤出这四个字,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很好。”楚骁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那宣旨太监,“天使远来辛苦,就在驿馆好生歇息。关外不太平,狄人游骑四处乱窜,没什么事就别到处乱走了,免得被叼了去。战功嘛,首级都在城外垛着呢,天使随时可以去看,慢慢数,不着急。”
他这话看似关心,实则是软禁和威胁。
宣旨太监脸色微变,却依旧笑得和气:“咱家晓得轻重,不敢给将军添乱。一切但凭将军安排。”
楚骁不再多言,转身大步离去。
等他走了,崔岑才猛地喘过气来,跌坐在椅子上,浑身发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
宣旨太监慢慢收起笑容,看着楚骁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干爹说的没错,这姓楚的,是头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陛下这步棋,走得险啊。”
与此同时,潼关。
李卫站在关墙上,远眺东方。叛军的营垒又向前推进了十里,如同蔓延的疮痍。
亲信家将李忠悄然来到他身后,低声道:“将军,东西送出去了。混在三批药材和皮革里,走的都是老关系,应该能到。”
李卫“嗯”了一声,没回头:“玉门关那边,有新消息吗?”
“有。”李忠声音更低,“咱们的人冒险靠近看了,狄人确实退了,关外京观垒得老高,做不得假。另外,朝廷的钦差到了,是个太监,还把……把兵部崔侍郎也带来了,说是留下协理军务,实则像是发配。”
李卫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了然:“陛下这是既安抚,又掺沙子。崔岑是那边的人,放在楚骁眼皮底下,是死是活,就看他的造化了。”他顿了顿,忽然问:“我让你送的东西里,是不是有一枚狼牙?”
李忠一愣:“狼牙?好像是有一枚,塞在一包止血散里。将军,那是……”
“一个试探。”李卫目光深邃,“看看那头西北狼,够不够聪明,能不能看懂。”
正说着,一名亲兵快步送来一封密信:“将军,京城谢相府密件。”
李卫接过,撕开火漆,快速浏览,眉头渐渐拧紧。
信上内容很短,却石破天惊:陛下病体沉疴,恐时日无多。东宫暗弱,诸王躁动。漠北王使者密会瑞王。朝局将倾,望将军持重,以待天时。
瑞王?那个一向以诗酒风流示人的闲散王爷?竟然也暗中勾结了赵元庚?
李卫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陛下一旦驾崩,这天下立刻就是群魔乱舞之局!潼关还能守多久?朝廷还能指望多少?
他深吸一口气,将信纸就着火折子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