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后怕。
沈燕扯下面巾,露出苍白的脸,伤口显然因剧烈运动而崩裂,渗出血迹。“将军不放心。这东西…”她看向王校尉腰间的皮囊,“至关重要,必须带回玉门关。”
王校尉重重拍了拍皮囊:“放心,拼了命也带回去!”他顿了顿,面色凝重,“但追兵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被困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
沈燕蹙眉观察着河床外影影绰绰的追兵火光:“他们人多,硬冲不行。必须想办法搅乱他们…”她的目光忽然落在那些惊魂未定的同罗部妇孺身上,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
“侯三!过来!”沈燕叫来通狄语的侯三,快速低声吩咐了几句。侯三先是愕然,随即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连连点头。
不久后,河床外,狄人部落的阵营中,突然响起了用狄语高声呼喊的声音,那是侯三带着几个懂狄语的士兵,躲在暗处拼命喊出的:
“贺鲁杀了左谷蠡王!嫁祸给玉门关!他要吞并你们的草场和牛羊!”
“朝廷骑兵是贺鲁的帮凶!他们杀了你们的人,抢了你们的女人!”
“同罗部的兄弟已经看清了贺鲁的真面目!草原的勇士们,不要再为仇人卖命了!”
这些喊话,半真半假,却极具煽动性。原本就心思各异的狄人部落顿时更加骚动起来。一些中小部落的头人开始怀疑地看向朝廷骑兵和来自贺鲁王庭的监军。冲突和争吵开始在狄人内部爆发。
与此同时,沈燕让同罗部那些幸存者中颇有威望的一位老妇人,用悲怆的声音向狄人阵营哭诉贺鲁的暴行和同罗部的悲惨遭遇,更是加剧了这种混乱。
朝廷骑兵指挥官见状大怒,试图弹压,却反而激起了更多狄人的反感。一时间,河床外的联军阵脚大乱,甚至发生了小规模的械斗。
“就是现在!”王校尉眼睛一亮,翻身上马,“弟兄们!冲出去!回玉门关!”
剩余的玉门关骑兵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如同决堤洪水,从河床中汹涌冲出,趁着敌军内乱的宝贵时机,撕开一道口子,向着南方玉门关的方向疾驰而去。
沈燕一马当先,王校尉紧紧护卫着那只皮囊,队伍如同离弦之箭,将混乱的战场甩在身后。
玉门关南墙
与此同时,玉门关正承受着开战以来最猛烈的进攻。
赵锐显然下了决心,不再试探,不再保留。巨大的攻城锤在无数盾牌的掩护下,一下下撞击着早已伤痕累累的城门,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云梯如同巨蟒般搭上墙头,潮水般的朝廷士兵悍不畏死地向上攀爬。
箭矢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关墙上守军不断有人中箭倒地。滚木礌石早已用尽,守军只能拆下房舍的砖瓦梁木往下砸。金汁也已告罄,沸腾的油成了最后的防御手段,每一次泼下,都能带起一阵凄厉的惨嚎和焦糊的气味。
“震天弩!”韩冲嘶哑地怒吼着,指挥着那几架大杀器。
嗡——!
粗大的弩箭呼啸而出,将一架即将靠上墙头的攻城楼车拦腰射断,木屑纷飞,上面的士兵惨叫着坠落。
但弩箭,也只剩最后十几支了。
胡彪如同疯虎般在城头奔走,哪里危险就冲向哪里,战斧已经砍得卷刃,浑身浴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顶住!给老子顶住!王校尉就快回来了!”他咆哮着,给士兵们打着气,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北面情况如何。
楚骁屹立在城门楼最高处,面无表情地俯瞰着整个战场。他手中的弓箭从未停歇,每一箭射出,必有一名敌军军官或重要目标应声倒下。他的冷静和精准,极大地鼓舞着守军的士气。
但局势,正在急速恶化。
城门在巨锤的撞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闩已经开始变形。多处墙段出现了缺口,守军不得不与登上城头的敌军展开惨烈的白刃战。伤亡数字直线上升,能战斗的人越来越少。
“将军!西门告急!有一股敌军攀上来了!”
“将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