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来,窗外的梧桐叶开始泛黄飘落。张文与玉兰的隔窗之谈,已持续了数月。从最初的琴曲诗词,渐渐聊到人生际遇、内心悲欢。张文会向玉兰诉说求学之艰、前途之渺茫,玉兰则会倾诉深闺寂寥、知音难觅之叹。言语的交汇,使得两颗心靠得越来越近,那扇窗虽仍阻隔着物理的距离,却早已无法隔绝情感的流通。
这一日,秋雨绵绵,街上行人稀少。玉兰望着窗外迷蒙的雨雾,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愁绪。她信手拨弄琴弦,弹的是一曲《凤求凰》,琴音缠绵悱恻,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渴望与幽怨。张文撑着油纸伞来到楼下,听到这琴声,不禁怔住。他何等聪慧,立时便听出了琴音中的别样情愫。雨水打湿了他的袍角,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仰头望着那扇熟悉的窗户,心中波涛汹涌。
数月来的朝夕相对(虽隔着一层楼),玉兰的聪慧、善良、美丽,已深深印入他的心底。他深知,自己已不再是单纯的欣赏,而是生了深深的爱慕之情。圣贤书中所说的“发乎情,止乎礼”,此刻在炽热的情感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渴望能更进一步,能真切地站在玉兰面前,诉说衷肠。
琴声渐歇,玉兰的身影出现在窗口,看着雨中的张文,眼中流露出关切之色。“张公子,雨大了,快些回去吧,莫要着了凉。”
张文却没有动,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仰头吟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吟罢,目光灼灼地望向玉兰,其中蕴含的深意,不言自明。
玉兰闻言,身子微微一颤。《诗经》中的这首《蒹葭》,她岂能不知?那是对可望而不可即的意中人的苦苦追寻。张文献此诗,无疑是在向她表白心迹,更是暗示那“道阻且长”的隔阂,便是这楼高窗远。她的脸颊瞬间飞红,心如擂鼓,慌忙低下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理智告诉她,女儿家应当谨守闺训,万万不可做出逾越礼法之事。但内心深处,那股对真情的热切渴望,对张文的信任与倾慕,却如野草般疯长,冲击着她的心防。
楼下,张文见玉兰久久不语,心中忐忑万分,既期待又害怕。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他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时间仿佛过得极慢。
良久,玉兰终于抬起头,目光中少了几分羞涩,多了几分决然。她并未直接回答,只是轻声说道:“今夜……三更后,家父家母便安歇了。”说完这句,已是羞得无地自容,迅速关上窗户,身影消失在窗前。
虽未明说,但这已是默许!张文呆立雨中,巨大的喜悦冲击着他,几乎要让他欢呼出声。他强忍住激动,对着窗口深深一揖,这才转身,脚步轻快地消失在雨巷之中。
这一整日,张文都魂不守舍,盼着天色早黑。而楼上的玉兰,亦是坐立不安,心中又是甜蜜又是惶恐,一遍遍设想着夜晚的相见,又一遍遍被礼教的顾虑所困扰。但一想到张文那清澈而炽热的眼神,她的心便渐渐安定下来。
好不容易熬到夜深人静,更夫敲过了三更的梆子。刘家肉铺早已熄了灯火,整条街道陷入沉睡,只有秋虫在墙角唧唧鸣叫。张文穿着一身深色衣衫,悄悄来到玉兰楼下。他四下张望,见无人踪迹,便按照白日里想好的,从暗处搬来一架早已准备好的短梯,小心翼翼地架在楼墙上。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他深吸几口气,稳定了一下心神,开始一步步向上攀爬。木梯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在静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声都敲打在他的神经上。他既怕惊动了刘老汉夫妇,又难以抑制即将见到玉兰的激动。
终于,他攀到了窗口。窗户虚掩着,一缕微光透出。他轻轻推开窗,探身进去。只见闺房内烛光摇曳,玉兰正站在桌前,一身素雅衣裙,脸上红晕未褪,眼波流转,含羞带怯地望着他。初次在如此近的距离、在私密的空间里面相对,两人都感到一阵局促和紧张。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馨香,那是玉兰闺房特有的气息。
还是张文先开了口,声音因紧张而有些沙哑:“玉……玉兰小姐,小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