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已近午时。
冬日惨白的阳光透过破窗的缝隙,斜斜地照进屋内,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几道斑驳的光柱。林耀祖才被窗外刺眼的阳光和腹中的饥饿感扰醒。他宿醉未消,头痛欲裂,烦躁地揉着太阳穴,骂骂咧咧地披衣下床。
“死老婆子!睡死了吗?日头晒屁股了还不做饭!想饿死老子不成?”他一边骂着,一边趿拉着破鞋走出房间。
堂屋里冷冷清清,灶房也没有一丝烟火气。这异常的寂静让他愣了一下,随即更加恼怒,提高嗓门吼道:“老东西!都死哪儿去了?”
回应他的,只有穿堂而过的冷风呜呜声。
林耀祖皱着眉,在各个房间里转了一圈,确实不见父母踪影。他心下奇怪,这两个老家伙,平日这个时辰早已起来忙碌,今日莫非是病了,起不来了?他走到父母那间更加破败的房门口,朝里望了一眼,炕上被子叠得整齐,空无一人。
一种莫名的焦躁感涌上心头。他快步走回堂屋,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屋子,最终落在了桌子中央那张显眼的黄纸上。
他几步上前,一把抓过黄纸。当他的目光接触到那几行熟悉的、却写得歪歪扭扭的字迹时,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如同火山爆发般,变得扭曲而狰狞!
“跑了?他们竟敢跑了!”林耀祖发出不敢置信的咆哮,眼球上瞬间布满了血丝,“留下这破屋和一屁股子债给我们?!两个老不死的!老畜生!”
暴怒之下,他将手中的信纸撕得粉碎,用力抛向空中,纸屑如同苍白的雪花般纷纷扬扬落下。他还不解气,疯狂地踹打着身旁本就摇摇欲坠的桌椅,木屑四溅,破败的堂屋被他砸得一片狼藉。
这边的巨大动静,早已惊醒了另一间房里的林秀英。她昨夜也是辗转难眠,心中忐忑,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此刻被弟弟的怒吼和打砸声惊醒,她吓得心脏怦怦直跳,连忙披上衣服,怯生生地开门出来查看。
一出门,便看到如同疯魔般的弟弟和满地的碎纸屑与木屑。
“弟……弟弟……”林秀英声音发颤,带着恐惧,“发生什么事了?爹娘呢?”
“爹娘?”林耀祖猛地回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她,那眼神如同要吃人一般,“他们跑了!卷着钱跑了!把我们丢下等死!”
“跑……跑了?”林秀英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浑身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她踉跄着扶住门框,才没有瘫倒在地。过去十八年赖以生存的支柱,在这一刻轰然倒塌,巨大的恐惧和茫然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感觉呼吸困难,天地都在旋转。
“怎么活?”林耀祖根本不管姐姐的状态,恶狠狠地逼近她,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她脸上,“都是你没用!你要是能挣点钱,爹娘能跑吗?我不管,这破房子还能卖几个钱,老子拿去翻本!等老子赢了钱,看他们后不后悔!”
说罢,他不再理会失魂落魄的姐姐,像一头疯狗般开始在家里翻箱倒柜,寻找可能藏着的房契地契,或者其他任何值钱的东西。
林秀英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弟弟疯狂翻找的背影,听着他粗重的喘息和咒骂,再环顾这个冰冷、破败、空空如也的家,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无助攫住了她。爹娘一走,这个家就彻底散了,她就像失去了大树依靠的藤蔓,暴露在风雨中,无所依凭。过去那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真的一去不复返了。往后,她该怎么办?
林耀祖最终在父母房间炕席下的一个隐蔽角落里,找到了用油布包好的房契。他脸上露出狂喜之色,拿着房契,看也没看姐姐一眼,便冲出了家门。
几天后,林耀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真的将那幢遮风避雨、传承了几代的林家祖屋,低价卖给了一个外乡人。他拿着那卖房子得来的、沉甸甸的银子,眼中闪烁着贪婪与疯狂的光芒,头也不回地扎进了镇上的赌场,妄想着凭借这笔“本钱”一夜暴富,扬眉吐气。
然而,赌场哪里是讲道理的地方?没过几日,那笔卖房子的钱,便又如泥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