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昌瘫坐于地,涕泪横流,如同一个被抽去骨头的软泥人,往日里作为客栈掌柜的那点体面与矜持,在此刻荡然无存。他死死攥着沈明远的裤脚,仿佛那是唯一能将他从无边罪孽深渊中拉扯出来的救命绳索,语无伦次地哭诉着,将积压已久的恐惧、悔恨与无奈尽数倾泻而出。
“……那苏氏,入门时便觉她举止轻浮,不像良家,可我……我鬼迷心窍啊!只贪图她年轻貌美……谁曾想竟是引狼入室!她兄长苏虎,乃是本地有名的泼皮无赖,纠集了一帮亡命之徒……半年前劫掠官银失手,苏虎被擒,关入大牢……他们,他们便以此为要挟,逼我以这客栈为巢穴,行那下药劫财的勾当!若我不从,便要杀我满门,烧我客栈……那四个途径的盐商,识破了酒中有药,挣扎呼救,是……是地上这个杀才,还有他那两个同伙,他们……他们下的毒手啊!就埋在后院,那棵老梨树下……我,我连看一眼都不敢啊!沈义士,我周世昌对天发誓,我未曾亲手害过一条人命,可我……我知情不报,为他们遮掩,我亦是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他一边哭嚎,一边用额头撞击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额上很快便是一片青紫。地上的彪形大汉虽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但那双凶睛几乎要瞪出眼眶,死死盯着周世昌,充满了威胁与怨毒,仿佛在说“你敢说出去,必杀你全家!”
沈明远听着这血泪交织的控诉,看着周世昌这彻底崩溃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周世昌固然可恨,其懦弱与妥协,间接导致了四条人命的逝去,但其被胁迫的处境,也确有几分可怜。然而,此刻并非审问周世昌之时。
就在周世昌哭诉声稍歇,房间内只剩下他粗重喘息与呜咽之声的间隙,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惊怒交加的女声,如同利刃般划破了这短暂的寂静!
“怎么回事?!二哥?!”
话音未落,房门被人“砰”地一声彻底撞开!
只见苏氏去而复返,此刻她云鬓散乱,那张美艳的脸上再无半分媚意,只剩下扭曲的惊怒与狠戾。她身后,紧跟着两名手持明晃晃钢刀的汉子,正是白日里推车的仆役中的另外两人,此刻他们满脸横肉抖动,眼中凶光毕露,显然都是苏虎一伙的悍匪!
三人冲进房间,第一眼便看到了地上被捆成粽子、动弹不得的彪形大汉,以及瘫坐在地、状若疯癫的周世昌,还有那个手持短棍、神色冷峻立于房中的漆匠沈明远。
“二哥!”苏氏发出一声尖叫,扑到那大汉身边,试图解开绳索,却发现那绳索捆得极紧,绳结更是古怪,一时难以解开。她勐地抬头,一双凤眼赤红,如同毒蛇般盯住沈明远,厉声喝道:“是你!你这该死的漆匠!你对二哥做了什么?!”
她身后的两名持刀歹徒,不用吩咐,已是怒吼一声,一左一右,挥刀便向沈明远扑来!刀锋破空,带起森寒的劲风,直取沈明远的胸腹与脖颈!他们显然是想速战速决,将这个意外的搅局者乱刀砍死!
电光石火之间,沈明远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他深知自己绝非这些亡命徒的对手,硬拼只有死路一条!
眼看左边那歹徒的钢刀已噼至面门,沈明远身形勐地向后一仰,一个铁板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凌厉的刀锋。刀尖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掠过,冰冷的杀意刺激得他皮肤泛起一层栗粒。与此同时,他借着后仰之势,右手在袖口一拂,早已扣在指间的两枚麻药飞针,如同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地激射而出,直取左边那歹徒持刀的手臂!
“嗖!嗖!”
那歹徒只觉得右臂小臂处如同被蚊虫叮咬了两下,微微一麻,起初并未在意,依旧挥刀前冲。然而,就在他手臂发力,准备横斩的刹那,一股强烈的麻痹感勐然爆发!整条右臂瞬间失去知觉,沉重如同灌铅,那柄钢刀再也握持不住,“哐当”一声掉落在青石地板上。
“啊!我的胳膊!”歹徒惊骇地看着自己不听使唤的手臂,发出一声又惊又怒的吼叫。
但另一名歹徒的刀已然到了!这一刀更为狠辣,是拦腰横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