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冤录》上的文字,如同冰冷的法咒,回荡在停尸房中,也定格了黄知县心中的判决。
他“啪”地一声合上书籍,脸上先前那审慎的疑惑已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愚弄的愤怒和洞悉“真相”的凛然。他目光锐利如刀,死死盯住面色惨变的连宇和支秩,惊堂木虽未在手,但那无形的威压已然降临。
“好你们两个刁民!”黄知县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怒火,“如今还有何话可说?!这《洗冤录》乃宋提刑心血所聚,千古检验之圭臬,岂容置疑!书上写得明明白白,连宗这伤口,‘肉色干白,更无血花’,正是死后所致!分明是你们二人,见俞厥成家资丰厚,心生歹念,趁着收殓尸身之机,故意伪造伤口,捏造奸情,意图讹诈巨款!若非本官明察秋毫,亲临检验,又有此书为证,几乎被你们这龌龊伎俩蒙骗过去!真是胆大包天,其心可诛!”
这一番厉声斥责,如同晴天霹雳,将连宇和支秩彻底打懵了。他们万万没想到,这证明兄长被杀的伤口,竟成了他们“诬告”的“铁证”!
“大人!冤枉啊!”支秩率先反应过来,急得额头青筋暴起,连连磕头,“这伤口明明是我与连宇在为他擦拭身体时发现,怎会是我们伪造?那日酒宴,连宗失言,俞厥成神色骤变,是小人亲眼所见!绝非捏造!大人若是不信,可传唤俞厥成之妻鲍氏到堂对质!一问便知连宗所言是真是假!这伤口诡异,必有隐情,求大人明察啊!”
连宇也哭喊着磕头:“青天大老爷!我哥哥死得冤啊!我们怎会拿自己亲哥哥的遗体来做这等事?求您老人家为我们做主啊!”
“住口!”黄知县根本听不进他们的辩解。在他心中,权威典籍的记载远比两个平民的哭诉可信。尤其是支秩提出要传唤鲍氏对质,更是触犯了他心中那套“礼法”观念。
不等俞厥成开口,黄知县便厉声驳斥:“荒谬!岂有此理!鲍氏乃良家妇女,乡绅妻室,岂能因你等贱民一句无从证实的醉话,便抛头露面,上这公堂,对质此等……此等污秽之事?尔等欲毁人名节,其心歹毒,莫过于此!”
俞厥成此刻,恰到好处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交加,演技精湛,声音悲切无比:“青天大老爷明鉴!小人妻子胆小怯懦,最重名节,若因此无端横祸被传上公堂,纵然日后澄清,也必名誉扫地,恐无颜苟活于世啊!此二人不仅图财,更要害命毁家,求青天大老爷为小人做主,严惩这等奸恶之徒,以正风气!”他一边哭诉,一边重重磕头,额头瞬间见红。
这一幕,看在黄知县眼中,更是坐实了连宇、支秩的“恶行”。一个是有德守礼的乡绅,饱受诬陷依旧维护妻子名节;两个是贪婪卑鄙的刁民,伪造证据、污人清白。孰是孰非,在他心中已是泾渭分明。
“尔等无需多言!”黄知县拂袖喝道,“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连宗系因病猝死,与你二人无关。你二人伪造伤口,诬告良善,按律当严惩不贷!”
他心中甚至升起一股“正义”的怒火,觉得这二人行径卑劣之极,又想起律法中关于奴仆犯奸的条款,竟脱口斥道:“更何况,即便连宗果真如你等所言,逼奸主母,按《大明律》,亦是罪该凌迟处死!如今他病故身亡,已是上天垂怜,免其千刀万剐之苦!你等不知感恩,反而借此生事,讹诈主家,实乃罪上加罪!”
这番强词夺理、混淆是非的言论,让支秩和连宇如坠冰窟,浑身冰凉!他们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竟是一县父母官说出的话!
黄知县不再给他们任何申辩的机会,直接宣判:“本官宣判!原告连宇,诬告家主,杖五十,监禁三月!原告支秩,教唆诬告,同样杖五十,监禁三月!另,判你二人赔偿被告俞厥成三年地租,以偿其名誉损失及诉讼之耗!退堂!”
“威武——”衙役们齐声低喝,上前便要拿人。
“冤枉啊——!”连宇发出绝望的嘶吼,挣扎着,却被衙役死死按住。
支秩面如死灰,他知道,此刻再多的辩解也是徒劳。这昏官只信书本,只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