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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同伟心里明白,所以返程后立即前来报平安。
此刻高育良正坐在书房里,手里捧着那本翻阅过无数遍的《南明史》,思绪却早已飘远。
忽然,吴惠芬的说话声隐约传来:“同伟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老师在书房呢,这两天正上火。”
高育良还没来得及起身,书房门就被轻轻叩响。
他稍稍定了定神,沉声道:“进。”
祁同伟推门而入,顺手将门关上。
他毫不拘束地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随后在高育良对面坐下。
在外人面前,祁同伟尚讲礼数;此刻只有师生二人,他便放松得多。
如此态度,反倒让高育良心里舒坦了不少。
高育良笑吟吟地望着归来的祁同伟,心中的忐忑顷刻消散,方才的焦虑也一扫而空。
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就知道他是直接来了这儿,连家都还没回。
欣慰之余,高育良略带埋怨地开口:“同伟,你也真是。
从外面回来,该先回家看看梁璐。
直接来我这儿,不是让梁璐担心吗?”
关于梁璐的事,高育良一直惦念。
但终究是祁同伟的家务事,两人关系又微妙,他作为老师提醒过一两次便不好再多言。
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要说——在他心里,祁同伟早已如同儿子一般。
祁同伟明白老师的心意,却不接话,只转开话题:“老师,您知道吗?这次进京,我亲自带队,在赵立春的工作单位逮捕了他!”
此言一出,高育良顿时脸色骤变。
尽管早有准备,知道赵家将倾,他心底仍存着一丝幻想:盼着赵立春能平安落地。
赵家虽待人淡薄,但当年对高育良的提携是实打实的恩情。
若无赵立春,也不会有他高育良的扶摇直上。
这份恩情,他一直记着,因此在赵立春的案子上始终消极应对。
他藏着一个不曾与人言说的念头:谁都能动赵立春,唯独他高育良不能。
这是他的坚持,也是他的执念。
而今,自己的学生亲手带走了赵立春。
这何尝不是一种命运的讽刺——赵立春在汉东纵横多年,最终却……
最终,祁同伟这个草根,彻底为高育良的政治生涯画上了句点。
在高育良看来,这仿佛是无法逃离的宿命。
他轻叹一声,望向祁同伟,神情复杂地说:
“我真没想到,赵立春的结局,是由你亲手送走的。
不过,这也不算坏事。
至少你这一回,算是拿到了一张护身符。
在汉东这片地方,沙瑞金不敢轻易动你。
毕竟,这件事是他魂牵梦绕的目标,你替他做到了,就是对他最大的助力。
若他再动你,无异于往自己脸上抹黑——这一点,你做得很不错。”
虽然高育良语气平静,祁同伟却仍听出一丝落寞。
这情有可原。
高育良一生都在汉东,赵立春是汉东绕不开的一环,几乎成了每个汉东人的印记。
祁同伟明白,赵立春的倒台,让高育良不免有种兔死狐悲的感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