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的叫赵干,仗着有个在戒律堂当小执事的远房表哥,在这废丹院里俨然是个小霸王。
凌煅停下动作,握着铁锹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他没有抬头,目光落在自己破旧露趾的布鞋上,鞋面又被新泼的药渣浸湿了,传来黏腻冰凉的触感。
“怎么不说话?还当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凌家少爷呢?”赵干嗤笑一声,伸手用力推了凌煅一把,“你们凌家炼毒丹,害人不浅,盟主慈悲,只是废了你们丹脉,留你们一条狗命,你不知感恩,还在这儿碍眼?”
凌煅被推得一个趔趄,后退两步,背脊撞在冰冷的石壁上,闷哼一声。
“赵哥,跟他废什么话?看他这穷酸样,估计这个月领的那几株活血草还没捂热吧?”另一个杂役挤眉弄眼。
赵干眼睛一亮,贪婪之色闪过:“对啊!凌煅,识相点,把活血草交出来!反正给你也是浪费,你连最基础的‘凝血散’都炼不出来,还不如给我们哥几个练练手,说不定还能成功一两回呢!”
凌煅终于抬起头。他的脸庞还很年轻,甚至带着几分未褪尽的稚气,但那双眼睛却沉静得可怕,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所有的情绪都被死死压在井底,表面波澜不惊。他只是沉默地看着赵干,一言不发。
这种沉默在赵干看来无疑是最大的挑衅。他恼羞成怒,一把抢过凌煅腰间那个干瘪的储物袋,粗暴地扯开,里面果然只有寥寥几株品相极差的活血草。
“呸!真是废物!就这点东西!”赵干嫌弃地啐了一口,但还是将活血草揣进自己怀里,似乎觉得还不解气,他左右看了看,抢过旁边一人手里提着的小半桶漆黑粘稠的药渣,劈头盖脸地泼向凌煅。
“赏你的!好好感受一下什么是真正的‘丹道’!哈哈哈哈哈!”
粘稠、冰凉的药渣糊了满头满脸,刺鼻的气味猛地钻入鼻腔,那是一种失败和腐朽的味道。周围的哄笑声更加响亮,充满了快意。
凌煅站在原地,没有擦拭,也没有动弹。药渣顺着他的发梢、脸颊往下滴落。在一片刺耳的嘲笑声中,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无人能见,在他胸口衣襟之内,贴肉藏着的一尊仅有拇指大小、布满裂纹、仿佛一碰就会彻底碎裂的暗沉小丹炉,正微微发烫。那些嘲讽、鄙夷、羞辱、恶意……化作一丝丝无形无质却冰寒刺骨的气流,源源不断地被吸入那小丹炉之中。
炉心底,一簇比米粒大不了多少、颜色黯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幽微火苗,轻轻跳动了一下,将这些冰冷的“薪柴”悄然吞噬。
质疑薪,燃心火。
……
入夜,废丹院彻底沉寂下来。白日里的喧嚣和恶意随着人员的离去而消散,只留下无边无际的冷清和弥漫不散的怪味。凄冷的月光从高窗的破洞落下,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斑。
确认四周再无旁人后,凌煅才悄无声息地挪到废丹坑最深处的一个避风角落。这里堆满了历年累积的废丹残渣,形成了一座小小的、散发着死寂气息的山丘。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尊贴身藏着的残破小丹炉,将其置于掌心。
随着他意念微动,那米粒般的幽微心火再次亮起,这一次,它散发出的不再是热量,而是一种奇异的、柔和而坚韧的微光,勉强照亮了方寸之地。
微光映亮了他沉静的眼眸,那里面不再是白日的麻木死寂,而是潜藏着无尽的专注与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
他从怀里摸出几颗白天在清理时悄悄藏起来的、最不起眼的废丹。这些丹药形状扭曲,色泽灰败,灵气全无,是被所有丹师判定为毫无价值、连回收利用都做不到的绝对废物。
凌煅将其中一颗黢黑如炭的废丹投入残炉之中。
心火的光芒轻轻包裹住那颗废丹。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在那幽微心火的舔舐下,那颗死气沉沉的废丹表面,竟然开始剥离出一点点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莹白光点。这些光点纯净而柔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