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卷着密集的雪粒,像无数把细碎的冰刀,狠狠刮在长春宫的朱红窗棂上,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那声音穿透厚重的棉帘,在殿内织就一张无形的寒网。殿中央的炭盆早已烧得乏力,暗红的炭火星子有气无力地跳着,连周遭半尺的空气都暖不透,只余下若有似无的烟火气,混着药味,在冰冷的空间里沉沉浮浮。帐幔低垂,是最素净的月白色,却被寒气浸得僵硬,垂落的边角几乎要触到地面的金砖——那金砖被冬日的阴冷沁透,连踩上去都带着刺骨的凉。
魏嬿婉望着富察琅嬅眼底翻涌的恨意与迷茫,那双眼曾如秋水般温润,如今却像结了冰的深潭,连翻涌的情绪都带着寒意。她连忙上前半步,宽大的宫袖扫过案几,带起一丝微弱的气流,竟也透着冷意。她轻轻握住皇后枯瘦的手,那双手凉得像刚从雪地捞出来的玉,指节突出,皮肤干涩得起了细纹。魏嬿婉指尖还带着方才捂过暖炉的余温,那点暖意刚触到对方的肌肤,便被迅速吸走,她只能用力攥了攥,试图将更多暖意渡过去,语气恳切得几乎带着哀求:“娘娘,臣妾说这些,不是要揭您的伤疤,是实在不忍看您就此垮掉。您忘了,您身边还有三公主啊——方才她离开时,靴底还沾着殿外的积雪,冻得鼻尖通红,却还惦记着您的粥温。”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帐幔上绣着的缠枝莲纹样,那金线在昏暗中泛着冷硬的光泽,像是被寒气冻住了一般。她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连呼吸都带着白雾:“您若是撑不住,这长春宫没了主心骨,璟瑟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在这深宫里能依靠谁?这寒冬腊月,连炭火都要看人脸色,她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更何况,若真是慧贵妃下的狠手,她连襁褓中的阿哥都容不下,焉知不会转头对三公主下手?娘娘,您得为三公主撑着,您是她唯一的护佑啊。”
“璟瑟……”富察琅嬅喃喃重复着女儿的名字,那两个字从干裂的唇间溢出,带着呵出的白雾,转瞬便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可这两个字像一粒火星,猝不及防落在她冰封的心上,竟烧起一点微弱的暖意。她猛地攥紧了魏嬿婉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骨节都透着青白,原本空洞的眼神里骤然燃起一簇光——那光很淡,却在这昏暗冰冷的殿内,显得格外坚定。刚才还如死水般的脸庞,此刻竟因这簇光有了几分生气,她喉结滚动,哑声重复道:“对,还有璟瑟。本宫不能倒下,绝不能让她也受委屈、遭暗算。这宫里的冷,她小小年纪受不住。”
她深吸一口气,胸口因激动而微微起伏,带动着单薄的寝衣,那寝衣虽衬着厚厚的棉里子,却依旧挡不住从四面八方渗来的寒意。眼眶里的泪水还未干,顺着脸颊滑落时,竟带着几分凉意,砸在手背上,激得她轻轻一颤。可她眼底的哀戚里,已然多了几分决绝:“本宫要好好护着她,要看着她长大,看着她风风光光地出嫁,要让她离这宫里的肮脏事、这刺骨的冷,远远的。”
魏嬿婉见她终于振作,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她连忙起身,袍角擦过炭盆边的铜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在这死寂的殿内格外清晰。案几上的粥碗旁,还凝着一圈浅浅的水渍——那是方才热气遇冷凝成的,此刻已泛着冰碴。碗被银壶温着,壶身的寒气与内里的暖意相抵,使得碗沿刚好带着不烫口的温度。她将粥碗递到富察琅嬅面前,指尖不经意擦过碗壁,竟还能感到一丝凉意,声音柔和了许多:“娘娘,您先喝点粥垫垫肚子。这是三公主亲手熬的,守在灶台边站了两个时辰,手都冻僵了才熬好的,熬得烂熟,不费力气。”
富察琅嬅望着那碗冒着淡淡白雾的粥,热气升腾起来,在冰冷的空气中不过半尺便散了,化作细小的水珠,落在她的手背上。眼前忽然闪过璟瑟的模样:小姑娘穿着厚厚的棉袄,领口沾着点炭灰,冻得发红的指尖紧紧攥着锅铲,眼眶泛红却强忍着泪,一遍遍地搅着锅里的粥。她伸出颤抖的手,接过粥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瓷碗,那点暖意顺着指尖往上爬,却刚到手腕便被周身的寒气逼了回去,心头反倒泛起一阵更甚的酸涩。她拿起勺子,木勺碰到碗壁,发出清脆的声响,舀起一勺浓稠的粥,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