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在半空。
这动作瞧着突兀,细想却又理所当然。
修士间本无多少凡俗礼节,可陈生此刻神情庄重,倒让这举动成了天底下最郑重、最真诚的盟誓。
良久,沈清愁嘴角微扬那算不得笑,更似带着洞悉的玩味,入眼时竟有几分促狭。
“修士之间,神通相交胜于皮囊相触,握手这等凡俗礼节,未免有些落了下乘。”
“不如你我斗上一场?”
“点到为止,不伤和气。”
“你若胜了,莫说这前尘镜的属性,便是我这清愁居的禁制关窍,也可尽数相告。”
此言一出,便是将主动权牢牢握在了自己手中,既显大度,又设下了考校的门槛。
然而,陈生面上的庄重恳切,倏然烟云,转瞬便没了踪迹。
取而代之的,是几分近乎悲戚的失望。
石室里幽幽飘起一声长叹,裹着满溢的不被理解的落寞与孤寂。
“斗法?”
“原来在沈仙子眼中,我陈生,竟是这等只知争强好胜的莽夫之流。”
陈生垂首,凝望着自己那只方才被拒绝的手,神情复杂。
“我伸出手,非是行那凡俗之礼,而是剖开我心,欲将我陈生一片赤诚,捧到仙子面前。”
“行,我算是明白了。”
“仙子非是不解此中深意,实乃嫌恶我这副皮囊,不屑与我这等灵澜过来的俗人相触罢了!”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时,沈清愁道心再稳,也难免一怔。
她能认看不透他,能认存了试探,却唯独不能认这份嫌恶。
不闻谷以超脱凡俗偏见立世,她身为主事,若落得以貌取人、嫌恶皮囊的名声,便是自毁根基。
她当即想开口辩解。
陈生已抬起另一只手,对着那只曾伸又收的手臂凌空一划,手臂便从肩头齐整断落。
沈清愁脸上的从容,刹那间荡然无存。
陈生神情未变,继而用仅剩的手捡起地上断臂。
他脸上不见半分悲戚委屈,唯余一种近乎神性的淡漠。
“仙子既嫌我这臂膀长于我身,那我便让它离了我。如今,它不过是一段死物。”
“与仙子脚下的青石,案上的木几,又有何异?”
他捧着那截断臂,往前递了递。
“这下,仙子可愿握了?”
“来?”
两人无言。
言语的陷阱,变成了行为的绝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