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高体重的人代死——罢了,回去再烧些雪绪年幼时的衣服一并烧了灰,也算是多了几分真吧。
他这位阿波藩主直起身,向外走却听到家老益田彦四郎突然咳嗽一声,而后竟递来一块素布帕子。蜂须贺家政接过,指尖触到帕子内侧的小字——是益田用指甲刻的:“灵堂柱上有新漆味,似是昨夜刚刷”。他不动声色地把帕子揣进怀里,对着灵位躬身行礼,余光扫过吉良晴袖口的暗菱纹——那纹样,他在德川家臣的襦袢上见过,是滨松御染坊的手艺。
“正则殿,”他直起身,语气平淡,“雪绪能得福岛家这般厚待,老夫甚是感激。只是阿波那边,还需早日接骨灰回去,按藩礼安葬。”正则拍着胸脯应“好”,没注意蜂须贺家政的目光已落在虎千代身上——少年正盯着母亲的东珠扣,眼神里藏着困惑,像在分辨那香味的来源,又像在确认灵堂的真假。
走出灵堂时,雾气方散,蜂须贺家政正盯着灵堂的青瓷坛发怔,身后突然传来‘咻’的破空声——转头时,只见虎千代正站在本丸空地练枪,他竟然一手攥着三间枪的枪尾,一手扣在枪身中间,腰腹微转间,五米多长的枪杆竟像短刀般灵活:枪尖先指地面,再猛地向上撩,划过一道冷弧,精准点在稻草人腋下的破甲片上;收枪时不用撤步,只手腕轻轻一松,枪尾后滑半寸,枪尖立刻回位,甚至还借着回位的劲,又刺向稻草人另一侧的膝窝。
文禄-庆长之役时家政就是出名的猛将,没有他南原城之战和蔚山城之战舍生忘死的苦战,恐怕就就没有浅野左京大夫幸长了。至于虎千代的握枪之法,他自然见过。明国那些用短枪的将军们用的便是这种架势。真要是想把三间枪耍出这种短枪似的灵活,没有他这高个子和长胳膊,根本做不到。恐怕即使是宝藏院胤荣大师亲自出手,急切间也未必能将此子擒住。
如今见了才知非虚——阿波藩最精锐的长枪武士,用三间枪必须弓步也往往是垫步前冲作为舍身一击的杀招,可他就那么立着就能刺出那般距离。而阿波的武士如果一击不中,也就失去再次反击的机会。而这庶子这般站着就能保证,无论进退依旧灵活自如。
“这哪是用长枪,是把长枪玩成了自己的胳膊……”他下意识用脚尖去比虎千代的影子——影长竟比自己的影长出三尺有余;再瞄枪尖离地高度,心算便知:同等臂长下,这少年比我多出一整尺的‘先手圈’,真交起手,我未进他内圈,他枪已先贯我咽喉。
蜂须贺家政攥着念珠的手发紧,忽然懂了雪绪为何依赖这少年——普通武士的‘弓步前刺’是赌命,可这少年的枪术,是‘我让你刺,你都碰不到我’的掌控,这般魁伟的身高、过人的臂展——别说前一阵密探说的:那些被砍杀的井伊直政赤备了,在他枪下讨不到好,井伊直政本人打这样的巨汉不消十几个回合,恐怕就要被活活打死。
罢了,如果哪天福岛正则不要,收为我家养子也无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