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啊!这样就不像了!”
松姬动作不停,从镜子里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让他陌生的疏离感:“不像我这个海贼婆,才像。”她顿了顿,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得像大家伙儿心里头,‘天下人生母’该有的样子才行。”
她嘴上说着“妾身这也是为了殿下的体面,总不能穿着吴服、罩着打褂,却顶着一对海女似的粗眉去见那些大名们,平白丢了羽柴家的脸面”,语气里满是不得已的抱怨。
然而,当她看到镜中自己的面容,随着原生眉毛的消失,逐渐褪去“松姬”的痕迹,变得如同一张可供描绘的白纸时,当她用黛笔小心翼翼地在光洁的眉骨上,画出两道符合公家审美、纤细弯垂的“蚕眉”时——那种彻底告别过去、甚至可说是颠覆自身所带来的奇异刺激感,混合着对未知形象的隐隐期待,像一丝微弱的电流,悄无声息地窜过她的心尖。
“就是这样……”松姬那点朱唇和墨齿间竟挤出这样一句评价。
虽正则始终觉得,吉良晴的素面时柔美的五官和松姬的自然生气才是真颜色。可偶尔看着那越敷越后的公家女子的白面,也会自忖句“颇为诱人”,那既是种他这个箍桶匠之子,从未体会过的上位者之风情。更是吃了多遍才知酒的滋味一般。
正则看着她将那两道熟悉的眉毛剃得干干净净,露出略显怪异的开阔额角,然后用青黛画上两弯楚楚可怜的蚕眉。整个人的气质,竟真的从带着海风腥气的泼辣,陡然变得内敛、贵气,甚至……陌生而诱人。
他张了张嘴,那句“怪模怪样”卡在喉咙里,最终化作一声含糊的咕哝。他忽然想起虎千代小时候,第一次见到涂着黑齿的蜂须贺雪绪,那孩子像只受惊的小兽,猛地别过头,紧紧攥住他的袴脚,小声嘟囔:“像吃了墨的妖怪。”
可后来呢?后来那小子再见那些殿上眉、黑齿的姬君,不也能面不改色地行礼如仪了么?甚至有一次,正则无意间瞥见,虎千代望着额上点了双眉、步履端庄的嫡母雪绪,还不是眼中的情丝扯不断劈不开吗?
什么妖怪不妖怪,不过是看熟了,看惯了,便也从那规矩里,咂摸出别样的情欲罢了。如今再看松姬这模样,虽乍看别扭,可那额上细细的两笔,衬得眼波格外流转;那厚厚的白粉下若隐若现的红晕,反倒比平日里直接的羞赧,更挠得人心痒。
他咽回了所有的话,只觉得一股混合着占有与得意的暖流涌上心头。他的女人,就该这样,既能在阵前与他并辔,也能在这镜前,变成连公家夫人都要自惭形秽的、最“体面”的风景,最终化作一句:“你真美。”
牛车内松姬听了那句夸赞,靠在正则肩头,车子的颠簸渐缓。福岛正则盯着松姬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越看越觉得心里没底,终于忍不住嘟囔出声:“俺这心里头……还是七上八下的。你这模样,糊弄糊弄外人也就罢了,可加藤嘉明那帮家伙,眼毒得很!万一……”
松姬闻言,原本对着南蛮镜端详的目光缓缓转向他,眼神里没有不耐烦,反而闪过一丝近乎狡黠的冷静。她打断他,声音平静无波:“转过去。”
“啊?”正则一愣。
“让你转过去,面朝车厢壁。”松姬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正则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咕哝着笨拙地转过身,宽阔的背脊几乎堵住了大半个车厢,只能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
片刻沉默后,松姬的声音再次响起,像在提问,又像在陈述一个测验:“我问你,我右边后腰上,靠近脊骨的地方,是不是有颗小指肚大的、朱砂色的痣?”
正则的脊背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他努力回想,脑子里却只有一片混沌的光洁肌肤,以及更鲜明的、其他部位的触感记忆。他挠了挠剃得发青的头皮,迟疑地、带着几分不确定地回答:“没……没有吧?俺记得……那儿光溜溜的?”
“哦?是吗。”松姬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