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 “屋敷内の客を伤つけ难し”(难以伤害寄居于屋敷内的客人) 这般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庇护了三成。彼时彼刻,与此时此刻,何其相似!若轻易交出三成,对于看重“义理”和“体面”的武家而言,尤其是伊达政宗这等重视家门声誉的大名,确是一种难以洗刷的耻辱。
想到此节,浅野幸长脸上的惊愕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凝重、恍然与一丝后怕的复杂神情。他再次看向茶臼山的方向,目光已截然不同,那黑暗的山峦仿佛变成了一头蛰伏的、随时可能爆发出惊人变故的巨兽。
“我…我明白了。” 幸长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石见守,就依你之计!俘虏和降兵的处置,还有安抚伤亡士卒之事,就劳你即刻去安排妥当,务必稳住军心。”
他顿了顿,眼中重新凝聚起决断的光芒,声音也恢复了武将的沉稳:“我亲自挑选得力的使番,立刻向赖陆公处报捷…不,是禀报军情!就说我部血战破敌,石田三成残部溃散,其本人疑似遁走,我军正全力搜剿,并严密监视周边动向!”
“嗨!” 浅野氏重重重顿首,眼中露出一丝欣慰,主公总算从最初的慌乱中稳住了阵脚。他立刻调转马头,前去安排各项琐碎却至关重要的军务。
浅野幸长思忖既定,心中那股因失手而产生的慌乱稍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必须抓住最后机会的急迫。他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努力让声音恢复平日的威严,扬声喝道:“良重!”
一身血污的浅野良重闻声,立刻策马趋前:“主公有何吩咐?”
幸长用马鞭指了指方才混战中已被收敛起来的、渡边勘兵卫那具身首分离的尸身,沉声道:“你速携此贼首级,精选快马,即刻赶往中纳言殿下本阵报捷!就言我浅野部于大阪东门外血战,击溃石田三成本队,阵斩其家老渡边勘兵卫!石田三成本人负伤遁走,我军正全力追击!详情你路上细想,务必言辞确凿,明白吗?!” 他将“阵斩”和“负伤遁走”几个字咬得极重。
浅野良重心领神会,重重顿首:“嗨!属下明白!” 随即招呼两名心腹足轻,取过盛放首级的木盒,翻身上马,带着一小队护卫,如离弦之箭般向着赖陆本阵的方向疾驰而去。
打发走报信之人,幸长心中稍安,随即目光扫过身边几员骁将:“广濑氏秀!龟田大隅!堀田内膳盛高!”
“末将在!” 三将齐声应诺。
“即刻点齐本部还能厮杀的人马!丢弃所有石田军的旗印、马印!快!” 幸长厉声下令。士兵们立刻动手,将那些仿制的“大一大万大吉”旗指物胡乱扔在地上,仿佛丢弃什么秽物一般。
紧接着,自有侧近小姓迅速为幸长卸下那身为了诈城而穿的、略显朴素的阵羽织,换上了一套威风凛凛的黒漆涂牛首形兜和精良的赤系威胴丸。同时,本阵中迅速竖起了代表浅野家本队的、绝无可能认错的旗帜——黒地の日の丸御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金の団扇马印高高飘扬,丸に违い矢的旗印清晰表明了这支队伍的身份——羽柴赖陆麾下大将,浅野弹正少弼幸长!
这一番动作,自然尽数落入了大阪城头守军的眼中。顿时,城墙上响起一片更加激烈、混杂着被欺骗的愤怒和绝望的咒骂声。
“无耻!果然是羽柴军的走狗!”
“浅野幸长!背主求荣之徒!”
“方才竟险些被这奸贼骗了!放箭!放箭射死这厮!”
然而,此时的浅野幸长对身后的叫骂已然充耳不闻。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茶臼山的方向。“全军听令!目标茶臼山,随我追击石田三成残党!前进!” 他太刀向前一挥,率先策马冲了出去。
广濑、龟田、堀田诸将紧随其后,率领着已然露出本来面目、杀气腾腾的浅野家精锐,脱离了大阪城下的战场,向着黑暗中的茶臼山方向涌去。
与此同时,浅野良重一行人正纵马飞驰在通往赖陆本阵的道路上。沿途经过数个羽柴家的营垒,每当遇到巡逻的哨队或营寨守军的盘问,浅野良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