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重却颇显心意的贺礼——魏老书坊新出的一套《柳河东集》精装本,踏入了这座崭新的陶府。甫一进门,便感受到与汴京其他府邸截然不同的氛围。没有繁复的假山流水,没有堆砌的奇花异草,庭院开阔,青石铺地,几株新移栽的翠竹挺拔清雅,墙角几丛月季含苞待放,处处透着实用与生机。
宴席设在中庭花厅。厅内陈设简洁大气,几张宽大的紫檀木圆桌,铺着素雅的靛蓝桌布。菜肴丰盛却不铺张,以江南风味为主,清蒸鲥鱼、蟹粉狮子头、油焖春笋、龙井虾仁、桂花糯米藕……配以温热的绍兴花雕,香气四溢。
陶婉言作为主人,立于厅前迎客。她换了一身更为正式的藕荷色绣缠枝莲纹的锦缎褙子,外罩一件薄薄的银鼠皮比甲,发髻依旧简洁,只多簪了一支小巧的赤金点翠步摇,行动间流苏轻晃,平添几分贵气。她笑容得体,既不显得过分热络,也不失礼数,与每一位来宾寒暄致谢,言辞清晰,落落大方。
“崔编修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陶婉言见到崔?,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欣赏,随即含笑行礼。
“陶小姐客气了。恭贺乔迁之喜。”崔?递上贺礼,拱手还礼。
“崔编修有心了。”陶婉言接过书册,指尖拂过书封,眼中笑意真诚了几分,“家兄常言,崔编修乃其良师益友,此书正合家兄研习汴京风物之用。”她言语间巧妙地将崔?置于“良师”之位,既抬高了崔?,又点明了陶承良需学习之意。
席间,觥筹交错,气氛渐热。工部几位同僚起初还有些拘谨,但在陶婉言落落大方的谈吐和陶承良(在妹妹注视下)略显夸张的活跃气氛下,也渐渐放松下来。陶婉言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宾客之间,敬酒、布菜、谈笑风生。她既能与工部官员谈论漕运、河工等实务话题,言语间显露不俗见识;也能与崔?等文人雅士聊起书画诗词,引经据典,毫不露怯;更能在陶承良插科打诨时,适时地以眼神或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将其“拉回正轨”,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崔?坐于席间,静静观察。这位陶家小姐,果然如陶承良所言,绝非寻常闺秀。她身上有一种超越性别界限的魄力与精明,言谈举止间透着自信与掌控感,仿佛天生就该站在高处,运筹帷幄。尤其当她那双清澈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时,仿佛能洞悉人心,连那些工部官员都不自觉地收敛了几分随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陶婉言端起酒杯,盈盈起身,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崔?身上。
“诸位大人,诸位朋友,”她声音清越,厅内瞬间安静下来,“今日寒舍简陋,承蒙诸位不弃,赏光前来,婉言感激不尽。借此薄酒,略表谢意。”她举杯示意,众人纷纷举杯相和。
“婉言初来汴京,人地两生。家兄承良,性情跳脱,幸得诸位同僚照拂,朋友提携,方能在这汴京官场安身立命。”她目光转向陶承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与宠溺,“尤其要感谢崔编修。”她再次看向崔?,眼神诚挚,“家兄信中多次提及,若非崔编修不吝赐教,督促学业,指点迷津,他断无今日之功名。更难得的是,崔编修品性高洁,待人以诚,乃家兄在京中难得的良师益友。婉言代家兄,代陶家,敬崔编修一杯!”说罢,她双手捧杯,对着崔?深深一福,姿态优雅,诚意十足。
满座目光瞬间聚焦于崔?。崔?心中微动,起身举杯,神色沉静:“陶小姐言重了。子安兄赤诚坦荡,重情重义,与崔某意气相投,乃崔某之幸。所谓指点,不过同窗切磋,互相砥砺。崔某亦深感子安兄待我一片赤诚,肝胆相照。此杯,当敬我与子安兄同窗之谊,兄弟之情!”他举杯与陶婉言遥遥一碰,又转向陶承良。
陶承良早已感动得眼眶微红,连忙起身,举起酒杯,声音都有些哽咽:“对对对!皓月兄说得对!我们是兄弟!一辈子的好兄弟!干了!”三人举杯共饮,气氛温馨而热烈。
崔?饮尽杯中酒,看着眼前这位在烛光下更显明丽大气的陶婉言,心中不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