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清秋深深一揖:“颜大家今日之言,崔?铭记五内!大恩不言谢!他日……若真有山穷水尽之时,崔某必不忘今日之诺!然此刻,崔某……告辞了!”
说罢,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去。背影挺拔如松,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颜清秋没有挽留,也没有回头。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望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河面,任由微风吹动她的发丝。许久,她才缓缓抬手,指尖拂过方才崔?坐过的椅背,仿佛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松墨冷香。一滴清泪,毫无征兆地滑落,滴入杯中残酒,漾开一圈无声的涟漪。
“真是个……傻子……”她低声呢喃,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又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可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傻子……”
与此同时,陶府书房。
气氛却与“听雨轩”的沉重截然不同,而是充满了压抑的怒火与冰冷的算计。
陶婉言端坐主位,面沉如水。她面前摊开一份盐铁司发回的文书,上面鲜红的“驳回”印章刺眼无比!旁边,是“隆兴营造”掌柜呈上的密报:盐铁司仓部郎中周平(字正甫)以“盐引勘合文书不全,需补‘漕司保状’”为由,驳回了陶家申请盐引的请求!而所谓的“漕司保状”,根本是闻所未闻的要求!
“漕司保状?”陶婉言冷笑一声,指尖在文书上重重一点,“好一个周正甫!好一个闻所未闻的‘保状’!这分明是故意刁难!是郑承宗那条疯狗在背后捣鬼!”
陶承良站在一旁,脸色铁青:“没错!我打听清楚了!周平前几日刚收了郑国公府三公子郑承宗送去的两匹西域汗血宝马!价值千金!这分明是郑承宗那厮嫉恨我们在工部抢了他的生意,故意使绊子!他这是要断了我们进军盐业的路!”
陶婉言眼中寒光闪烁。她精心布局,打通关节,眼看盐引就要到手,却被这莫须有的“保状”卡死!郑承宗!这个仗着国公府权势横行霸道的纨绔,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阻挠她!
“啪!”一声脆响!陶婉言猛地将手中的青玉茶盏摔在地上,碎片四溅!她胸口剧烈起伏,绝美的脸庞因愤怒而微微扭曲,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与不屈的斗志!
“郑承宗!”她一字一顿,声音冰冷如刀,“你以为……这样就能拦住我陶明玉?!盐引……我要定了!这汴京商道……我陶家也站定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怒火解决不了问题。她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素笺,提笔蘸墨,笔走龙蛇,快速写下几行字:
“一、重金收买盐铁司仓部吏员,务必弄清‘漕司保状’究竟是何物,何人可出具?有无变通之法?
二、查清周平所有产业、家眷喜好、外宅所在!尤其是……他有无把柄?
三、备厚礼,三日后,我亲自拜访……转运使司副使李大人!”
写罢,她将笺纸递给陶承良,眼神锐利如鹰:“哥!按此行事!不惜代价!我要让周平……让郑承宗知道,我陶明玉,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窗外,阳光炽烈。陶婉言独立窗前,身姿挺拔,如同一株傲雪寒梅,在突如其来的风暴中,绽放出更加凛冽夺目的锋芒!汴京商道的棋盘上,一场无声的厮杀,已然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