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漕运司李主簿有旧!我这就去求他!”
一个时辰后,一切安排妥当。在陶婉言的帮助下,崔?彻底改头换面。他剃去胡须,换上一身半旧的靛蓝色漕工短打,头戴斗笠,脸上涂抹了些许锅灰,背上一个破旧的行囊,扮作一名投亲的落魄书生,混入漕工队伍。
江宁城西,龙江码头。一艘悬挂着“官”字旗号、吃水颇深的大型漕船“安济号”,正缓缓收起跳板,准备启航。船上满载着运往江西的贡米与官盐,戒备森严,有漕兵持械巡逻。
崔?在陶府一名心腹管事的引领下,低着头,随着几名真正的漕工,快步踏上跳板,混入船舱底层拥挤的杂役舱中。舱内光线昏暗,气味混杂。崔?寻了一处角落,背靠冰冷的舱壁坐下,长长舒了一口气。暂时……安全了。
就在“安济号”缓缓驶离码头,船帆鼓满江风,即将进入主航道之际!
“希聿聿——!”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如同惊雷般,由远及近!瞬间撕裂了码头的喧嚣!
只见一匹通体乌黑、神骏异常的西域骏马,如同黑色闪电,疾驰而至!马上之人,一身靛蓝劲装,长发在风中狂舞,正是……没藏呼月!
她显然已识破了崔?的计策!她勒住缰绳,骏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她目光如电,瞬间锁定那艘已驶出数十丈的“安济号”。
没藏呼月的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锐利如淬毒利箭!充满了滔天的杀意!更带着一丝……被戏弄、被逃脱的……恼怒与不甘!她死死盯着崔?的方向,仿佛要将他的身影刻入骨髓!
崔?隔着江面,对上那双冰冷的琥珀色眼眸,心头猛地一紧!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他下意识地按紧了腰间的“寒螭”!
只见没藏呼月猛地从马鞍旁摘下一张精巧的硬弓!搭箭!拉弦!动作一气呵成!弓如满月!箭簇……在阳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寒芒!直指……崔?!
“不好!”崔?瞳孔骤缩!浑身汗毛倒竖!
“咻——!”
箭矢离弦!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流星赶月!直射而来!
然而……距离太远了!江风太大!箭矢飞至半途,力道已衰!
“噗嗤!”
箭矢最终……钉在了“安济号”厚重的船尾舵板上!箭尾兀自剧烈颤抖!发出“嗡嗡”的余响!
没藏呼月立于码头,看着那远去的帆影,看着那钉在船尾、徒劳无功的箭矢,眼中怒火更炽!她猛地一甩马鞭,骏马发出一声不甘的嘶鸣!她最后看了一眼那逐渐缩小的船影,调转马头,绝尘而去!身影……消失在滚滚烟尘之中!
“安济号”顺流而下,破开浑浊的江水,驶向浩渺的长江下游。船尾舵板上,那支兀自颤抖的箭矢,如同一个冰冷的警告,昭示着……危险……并未远离!
崔?独立船尾,扶着冰冷的船舷,望着江宁城渐渐缩小的轮廓,望着码头方向消失的烟尘,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背后伤口隐隐作痛,江风吹拂着他凌乱的发丝,带来一丝凉意。
他……暂时安全了。
然而,没藏呼月那冰冷如刀的眼神,那惊鸿一箭的杀机,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他的心头。他知道,这位如同毒蛇般致命的西夏女将军,绝不会轻易放弃!前路……依旧布满荆棘!邕州……那未知的烟瘴之地,那潜藏的军校陈曙……还有……那位如同暗夜惊鸿般救他于危难、却又身份成谜的颜清秋……一切……都如同这浩渺的江水,深不可测!
他紧了紧身上的短打衣衫,目光投向南方。长江的波涛在脚下翻滚,倒映着天边铅灰色的云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