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广源州首领侬全福因反抗交趾暴政,被交趾李朝设计诱杀,其部众星散。其子侬智高与母亲阿侬,在忠心部将的拼死护卫下,历经千辛万苦,才逃至此地,被侬全福的一位旧部收留庇护。
此时的侬智高,年方十几,面容尚带稚气,但眉宇间已凝聚着一股与其年龄不符的阴沉与戾气。杀父之仇、灭族之痛、逃亡之艰,如同毒火般日夜灼烧着他的心灵。他整日沉默寡言,大部分时间都在疯狂练武,或是跟着寨中老人学习僮人文字与历史,眼神中时常闪烁着仇恨与不甘的火焰。
其母阿侬,是一位年约三十许的妇人。她继承了僮家女子特有的健美与丰腴,容貌甚美,眉眼间却蕴藏着深深的悲伤与惊人的坚韧。她不仅是侬智高的母亲,更是他目前最重要的保护者、导师与精神支柱。她以其特有的政治智慧与手腕,周旋于雷火峒主与各方势力之间,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母子二人的安全,并暗中联络旧部,积蓄力量。
这日,一名外出打探消息的心腹峒丁匆匆返回,将在邕州边境听闻的、关于那桐村大战的消息,详细禀报给了阿侬。
侬智高在一旁擦拭着一把锋利的僮刀,闻言冷哼一声,语气带着不屑与少年人的狂傲:“邕州宋官?不过是仗着器械之利,打退了交趾几条走狗罢了!又能奈我何?等我练好武艺,聚集兵马,定要亲手斩下交趾李佛玛和那些宋朝狗官的头颅,为阿爹报仇!”
阿侬却并未像儿子那样愤激,她静静地听着,一双深邃的美眸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她轻轻放下手中正在缝补的衣物,走到窗边,望向邕州方向,喃喃自语:“崔?……崔皓月……庆历三年的探花郎,被贬至邕州……短短数月,肃贪官,练新军,抚僮人,如今更是以少胜多,击退了交趾精锐……”
她转过身,看着儿子,语气凝重而深远:“智高,莫要小觑了此人。他能训练出如此强军,能赢得僮人心向,其志绝非寻常。交趾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敌,但宋朝……未必是朋友,却也未必一定是敌人。世事如棋,错综复杂,有时候,敌人的敌人,或许……也能成为一时的助力。”
侬智高皱紧眉头,似乎不太理解母亲话语中深意:“阿母的意思是?”
阿侬微微一笑,笑容中却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意思是,我们要活下去,要报仇,就要看清这南疆的每一股风,学会利用每一份力。这位崔通判……或许是一阵值得我们留意的新风。”
她心中暗忖:或许,该派人更仔细地去了解一下这位与众不同的汉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