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案精妙,色彩奔放;弓刀之利,寒光内蕴,皆是我在中原未见之风采,足见姑娘蕙质兰心,文武兼修。”
他的赞美,全然集中于她的技艺、品味与气质,而非容貌体态,言辞文雅而恳切,充满了尊重与欣赏,毫无轻浮之感。
韦青蚨闻言,脸颊微微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心中却是一暖,仿佛被说中了心事。她略侧身,指向墙上的弓,语气中带上一丝回忆与自豪:“此弓乃我十岁时,阿爹亲手所赐。十二岁那年,林中有瘴豹欲伤寨中牛只,我便是用它,于百步外一箭射穿了那豹子的眼睛。”
她又指向那些草药:“这些,有些可止血生肌,疗治金创;有些可祛湿辟邪,抵御瘴疠。山林便是我们僮人的药库。”
她开始主动分享这些物品背后的故事,这已是放下戒备、展现信任与亲近的迹象。
话题便从这些器物自然流转开来。她或许会问及中原风物,汴京的繁华,翰林院的雅集。崔?则会细致描述,却也坦言朝堂倾轧、官场艰险。她或许亦会首次透露,作为一位女性首领,在重视勇武与传统的僮人社会中,所面临的质疑、压力以及族人的殷切期望。
在这方私密而充满个人气息的空间里,身份的隔阂似乎被茶香冲淡,地位的差异暂时隐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朝廷通判,她亦非羁縻州的峒主之女。两人仿佛只是偶遇的知己,于山野清风之中,进行着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平等而深入的灵魂交流。言谈间,偶有目光交汇,皆迅速避开,却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在悄然滋生。
茶过三巡,窗外日头已微微西斜。崔?深知适可而止之理,虽觉交谈甚洽,却率先起身,拱手道:“多谢姑娘香茶款待,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叨扰已久,公务尚未议定,还需与令尊及诸位寨老商议甘蔗及糖寮细则。”
韦青蚨亦知时间已到,压下心中一丝淡淡的不舍,起身相送:“大人言重了。正事要紧,我引大人前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竹楼,阳光将他们的身影拉长,投在洁净的廊板上。方才室内的暖意与私密悄然散去,复又回归于公务的理性与山风的清冽之中。然而,某些东西,已然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