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过脸颊。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刻,他心中的痛,远比背上那道刀伤,要剧烈千百倍!
就在这时,韦青蚨背着药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她一进院子,便被这凝重的气氛和崔?那从未有过的失魂落魄的模样吓了一跳。在她的印象里,崔?永远是那个沉稳如山、智珠在握、即便身负重伤也从容不迫的通判大人,何曾有过如此慌乱无助、甚至……泪流满面的时候?
她来不及多问,快步走到床榻边,先是探了探沈文漪的鼻息,又轻轻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然后坐下,三指搭上她的腕脉,凝神细诊。
片刻之后,韦青蚨松开手,轻轻松了口气,对崔?道:“大人不必过于忧心。这位姑娘……乃是长期饥饿劳顿,导致气血两虚,元气大耗。加之方才急火攻心,悲伤过度,一时气机闭塞,才会昏厥。性命暂无大碍,只是身体极度虚弱,需好生静养一段时日。我开几副益气补血、安神定惊的方子,按时服用,再辅以温补食疗,慢慢将养便好。”
听到沈文漪暂无性命之忧,崔?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了一些,但眼中的痛色并未减少。他哑声道:“有劳青蚨姑娘了……务必……务必用最好的药。”
韦青蚨点点头,取出纸笔,开始写药方。她悄悄打量着榻上昏迷的女子,虽然面容憔悴污秽,却难掩其天生的清丽轮廓与通身的贵气。又看看一旁哭成泪人、衣衫褴褛的碧荷,再联想到崔?异常的反应,心中已然猜到了七八分。这恐怕……就是大人曾经在汴京的……那位未婚妻吧?她心中不由泛起一丝复杂的同情与……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黯然。
与州衙小院内的忙乱与心痛截然不同,临江仙顶楼,此刻却是一片冷寂的静谧。
颜清秋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到这里的。她只记得,看着崔?毫不犹豫地挣脱她的手,追着那个名叫“沈文漪”的女子远去,她的整个世界,仿佛在那一刻轰然崩塌。所有的声音、所有的色彩都离她远去,只剩下心口那片冰冷的、空洞的麻木。
她像个游魂般,漫无目的地在依旧喧嚣的街道上走着,穿过一对对笑语盈盈的璧人,绕过一盏盏璀璨夺目的花灯。那些欢乐,那些团圆,都与她无关。她只觉得冷,刺骨的冷。
不知不觉,她竟又走回了临江仙。或许,潜意识里,这座繁华而孤独的酒楼,才是她此刻唯一的容身之所吧。
她在三楼寻了一个僻静的靠窗雅座。窗外,便是波光粼粼的郁江,江面上倒映着满天星斗与远处未熄的灯火,静谧而辽远。
“一壶……你们这里最烈的酒。再随便上几样小菜。”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透着一股令人心碎的疲惫。
酒菜很快送上。颜清秋自斟自饮,一杯接一杯。她喝酒的姿态依旧优雅,甚至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清冷,但速度却快得惊人。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落入空荡荡的胃中,却丝毫无法驱散那彻骨的寒意。眼泪,不知何时已悄然滑落,一滴,两滴……无声地滴落在酒杯中,漾开一圈圈苦涩的涟漪。她甚至没有去擦,只是任由它们流淌,仿佛这具身体已不属于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熟悉的、带着幽兰暗香的香风袭来。一身耀眼红衣、艳光四射的红泠,拎着一壶酒,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毫不客气地在她对面坐下。
红泠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在颜清秋泪痕未干的脸上流转一圈,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带着惯有的、慵懒而戏谑的调侃:
“哎呦,我道是谁家小娘子,生得这般天仙模样,不在那花前月下与情郎你侬我侬,反倒跑到我这小庙里,一壶一壶地喝着闷酒,独自黯然神伤呢?啧啧啧……这要是让那些倾慕你的公子哥儿们瞧见了,还不得心疼死?”她的目光扫过颜清秋面前空了大半的酒壶,笑意更深,“这不是我们通判大人心尖儿上的颜姑娘吗?怎么?上元佳节,崔大人舍得让你一个人在此对月独酌?”
若是平日,颜清秋或许会冷言相对,或直接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