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无妨,老夫可命人更换。”
没藏呼月冷笑一声,别过头去,声音冰冷:“要杀便杀,何必假惺惺!我没藏呼月,不食嗟来之食!”
文士闻言,并不动怒,反而轻轻一笑,抚掌赞道:“好!有骨气!不愧是西夏没藏氏的巾帼英雄,翊卫司的翘楚。宁折不弯,确是可敬。”
他顿了顿,话锋却微微一转,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洞察人心的力量:“然,姑娘可曾想过,死,固然容易。一了百了,恩怨两清。可那些恨你入骨之人,如崔?、蒙力之辈,见你身死,只会拍手称快,弹冠相庆。而你心中所念所想,你所背负的没藏氏的荣耀,你所痛恨的背叛与屈辱……又将如何?”
没藏呼月娇躯微微一颤,虽然没有回头,但紧握的拳头却暴露了她内心的震动。
文士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野利真为何叛你?崔?为何能屡次挫败你的计划?归根结底,是力有未逮,是势不如人。姑娘空有一身傲骨与恨意,却无足以支撑你复仇与雪耻的力量与权柄。如此死去,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徒留遗憾罢了,岂是智者所为?”
他的话,如同最锋利的针,精准地刺中了没藏呼月心中最痛、最不甘的地方!野利真的背叛,崔?的“侥幸”,一次次功败垂成的屈辱……这些画面在她脑海中疯狂闪现!死?她当然不甘心!她恨不得将那些人碎尸万段!
文士观察着她的反应,知道话语已起作用,便不再多言,起身道:“药,老夫会命人照常送来。用与不用,全在姑娘一念之间。是带着无尽的怨恨与遗憾悄无声息地湮灭于此幽谷,还是……留下这有用之身,等待时机,拿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让那些负你、辱你之人,付出千百倍的代价?姑娘是聪明人,当知如何抉择。”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飘然离去,留下没藏呼月一人在房中,心潮剧烈翻腾。
与此同时,邕州城内,表面上一片祥和,暗地里却因没藏呼月的生死未卜而暗流涌动。
州衙书房,崔?看着孙伯谦呈上的各地回报,眉头紧锁。数百份画影图形已分发至邕州各紧要处,悬赏令也张贴得人尽皆知,然而数日过去,关于没藏呼月的线索却寥寥无几,大多是无稽之谈或误认。她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大人,是否……那妖女当真已葬身瀑布深潭?”孙伯谦试探着问道。
崔?缓缓摇头,目光深邃:“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一日未见其尸首,便不可掉以轻心。此女心性坚韧狠辣,非同一般。传令下去,搜捕不可松懈,尤其是边境关卡、水路码头,需加倍仔细盘查。”
“下官明白。”
处理完公务,崔?信步来到后园。园中,沈文漪正在碧荷的陪伴下散步赏花,气色较前几日又好了许多,见到崔?,她微微颔首示意,虽未多言,但眼神已不似先前那般冰冷疏离。崔?心中稍慰,与她简单交谈了几句日常,叮嘱她好生休养,便又离开了。他深知,与文漪之间的心结,非一日可解,需以耐心与诚意慢慢化解。
而临江仙内,又是另一番光景。颜清秋回归后,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清冷出尘的仙子,每日不是抚琴作画,便是与红泠品茗闲谈,绝口不提州衙之事。红泠伤势渐愈,又恢复了那副慵懒媚态,临江仙生意依旧红火,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只是偶尔,当颜清秋独自凭栏远眺州衙方向时,那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复杂情愫,泄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红泠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并不点破,只是时常寻些新奇玩意或趣闻与她分享,或拉着她品尝新酿的美酒,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两个身份背景迥异、却同样绝色聪慧的女子,在这临江仙顶楼,形成了一种微妙而和谐的共生关系。
山谷小楼内,又过了两日。没藏呼月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但她的内心,却经历了翻天覆地的挣扎。那文士的话语,如同魔咒,在她脑中反复回响。
死,很容易。但那样,野利真会继续做着她的“颜清秋”,或许有朝一日真能与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