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带着哭腔,颤抖着低语:“大人,大事不好了!陈文……陈文栽了!火器司被崔?带人抄了!吴主事也被锁拿走了!张副使……张副使这条线,恐怕……恐怕是护不住了!”
那饮酒的中年人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将杯中残酒饮尽,发出一声极轻的、仿佛带着无尽惋惜的叹息:“唉,棋差一着,满盘皆输。这一步终究还是没能撑过去啊。”
文吏抬起头,脸上满是惊恐与汗水:“大人!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崔?来势汹汹,又有皇城司的叶阎王暗中相助,只怕下一步就要直指张副使,甚至……甚至牵连到您啊!”
中年人缓缓抬起头。
清晨微弱的光线透过糊着油污的窗纸,恰好照亮了他半边侧脸。那是一张保养得极好、透着长期养尊处优形成的雍容气度的面容,眉宇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赫然是中书门下的一位清贵要员!品阶犹在张谦之上!
他放下酒杯,用一方素白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眼神平静得可怕,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他淡淡地吐出几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决定他人生死的冷漠:
“撤。”
“把所有能撤的人,立刻撤出来。”
“至于张谦……他已经是一枚弃子了,留不住了。”
天色终于大亮,金红色的朝阳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将万道霞光洒向汴京城。崔?安排完府衙紧急事务,将后续抓捕、审讯工作交由孟川、孙立等人具体负责后,这才得以抽身,匆匆赶回通济坊的府邸。
他脚步略显急促地穿过庭院,来到谢无忧静养的房间外。早已守候在门外的如意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欣喜,压低声音道:“大人!您可回来了!她,石榴姑娘,她醒了!刚醒不久!”
崔?心中一松,点了点头,放轻脚步走入室内。
房间内,药香弥漫。谢无忧靠坐在床榻上,背后垫着柔软的引枕,脸色依旧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但那双总是闪烁着灵动与倔强光芒的眸子,却已然睁开,虽然带着重伤后的虚弱与迷茫,却终究是醒了。
听到脚步声,她有些吃力地转过头,看到逆光站在门口的崔?,她似乎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因为牵动了肩头的伤口,眉头微微蹙了一下,最终只化作一个极其勉强的、带着沙哑气音的问候:“又给你添麻烦了。”
崔?走到榻前,目光落在她被白色绷带层层包裹的肩头,那里依稀还渗着淡淡的血色。他摇了摇头,声音不自觉地放得轻缓了许多:“若非你甘冒奇险,拼死带回关键证据,我们无法如此迅速找到那些被囚的少女,更无法锁定张谦等人的罪证。是你帮了开封府,帮了那些无辜的女子,何来麻烦之说。”
谢无忧沉默了片刻,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良久,她忽然抬起眼,望向窗外那越来越明亮的晨光,声音很轻,带着一种与她平日跳脱性格不符的、近乎脆弱的迷茫,轻声问道:
“崔大人……你说,这世道,是不是真的很黑很黑?”
崔?顺着她的目光,也望向窗外。晨曦灿烂,驱散了夜的阴霾,将庭中的花木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色。然而,在这片光明之下,昨夜经历的阴谋、杀戮、背叛、以及那些少女绝望的眼神,却如同冰冷的墨迹,深深浸染在他的心底。
他收回目光,看向榻上这个用生命去撞击黑暗的少女,没有回避,坦然答道:
“很黑。”
两个字,平静,却重若千钧。
谢无忧的眼神,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去,仿佛最后一丝微弱的火苗也要熄灭。
然而,崔?顿了顿,注视着她的眼睛,用一种异常清晰、异常坚定的语气,缓缓地补充道:
“但正因为黑,才更需要有人,愿意去点亮一盏灯。”
谢无忧猛地怔住,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崔?。那双总是带着戏谑或倔强的眸子里,瞬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