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府。
这座浸泡在诗酒与墨香之中的江南名城,其骨子里的那份从容与优雅,在这几天,已经被一种名为“未知”的焦虑所悄然取代。
你脱下了那身虽然朴素但依旧带着几分书卷气的儒袍,换上了一身浆洗得有些僵硬的普通粗布短打。你的身上,再也没有了丝毫属于“杨仪”的痕迹。你只是一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从乡下进城来采买的寻常百姓。
你走进了城南最大的那家“广济米行”。空气中弥漫着谷物特有的朴实香气。米行的掌柜,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精明老者,正懒洋洋地拨弄着手中的算盘。
你像个普通顾客一样,上前询价:“掌柜的,这几日城里风声这么紧,你这米价怎么反倒是没涨啊?”
那掌柜抬起眼皮瞟了你一眼,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庆幸与后怕的复杂神情:“客官,你是不知道啊!前几天沈家刚一出事,城里那几家黑心的粮商,就想着要囤积居奇发国难财了!可你猜怎么着?第二天一早,就有一帮穿着灰色短褂的人,直接拉着十几大车的粮食,堵在了他们的门口!开出来的价格,比市价还要低一成!还放出话来,谁敢涨价,他们就在谁的对面开一家新的米行!这一下,谁还敢动啊!听说那是北方来的什么‘新生居供销社’的,啧啧,那才是真正做大生意的!有他们在,这粮价乱不了!”
你的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了然。这就是【均输平准法】在最微观的层面之上,最直接的体现。稳定物价,打击投机,保障民生——这是任何一个政权想要稳固统治的最基础也最核心的手段。而新生居,正在用一种近乎于商业垄断的方式,在悄无声息之间,取代逐渐失效的官府职能。
你离开了米行,又去了几家布庄。情况大同小异。沈家的倒台,并未造成市场的混乱。万金商会在第一时间便接手了所有的供货渠道。他们提供的新的合同,虽然条款更加苛刻,利润也被压得更低,但却胜在稳定。对于这些在风雨中飘摇的小商人而言,稳定,比什么都重要。
你已经看明白了。这座城市的“身体”,它的血管与脉络,正在被新生居那强大而又高效的系统,所迅速地接管、渗透、重塑。那么,这座城市的“灵魂”呢?
第二日,你换回了那身儒袍,但你的身份,却不再是一个普通的游学士子。你手持一份盖有燕王府长史印的拜帖,来到了临安府最负盛名的大儒顾亭林所隐居的“问心书院”。
你的身份是——燕王府长史杨仪。
燕王姬胜,是当今女帝的皇叔,手下安东府乃至北境几十万边军的掌握者。也是整个大周皇室之中,最为开明也最支持变法的宗室亲王。这个身份,足以让你敲开任何一个心怀天下的大儒的门。
顾亭林,年逾古稀,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眼神之中依旧闪烁着智慧与思辨的光芒。他在书院那间充满了竹简与墨香的静室之中,接待了你。
没有过多的寒暄,你直接开门见山,将话题引向了那本早已在大周的高层知识分子圈子里,掀起了轩然大波的奇书——《时要论》。
“顾老先生,晚生此来,是奉燕王之命,想听听先生对安东府向阳书社出的这本《时要论》有何高见。”
顾亭林的眼中,闪过一丝极为复杂的神色,有惊叹,有忌惮,甚至还有一丝恐惧。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又沉重:“这本书,老夫斗胆说一句,是一本足以动摇国本的妖书。但也是一本,句句都切中时弊的救世良方。”
你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哦?还请先生赐教。”
顾亭林长叹一口气:“此书,将天下万物皆视作可以量化的‘资源’,将黎民百姓视作可以计算的‘生产力’。它不讲仁义道德,不讲君臣父子,它只讲效率,只讲利益。它将整个天下,都看作是一台可以被精准操控的冰冷机关。这与我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以‘仁’为核心的理念,背道而驰!此乃‘妖书’之所在!”
他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但很快,又平复了下来,眼中露出深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