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那里,穿着特意换上的干净衣服,双手紧紧抓着膝盖,脊背挺得笔直,眼神里交织着渴望、焦虑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审视。
王秀兰在儿子的搀扶下,一步步走进房间。当她看到那位魂牵梦绕了六十多年的父亲就真实地坐在眼前时,泪水再次决堤。她哽咽着,几乎是扑到老人面前,颤抖着伸出手想去搀扶他:“爹……爹!我是秀兰啊!您的女儿秀兰啊!”
然而,预想中抱头痛哭的场景并未立刻发生。老人身体猛地一僵,在王秀兰的手触碰到他胳膊的瞬间,他像是被烫到一样,极其抗拒地、甚至带着一丝粗暴地将女儿的手甩开了!
现场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老人抬起头,眼神锐利而冰冷,带着一种被欺骗多次后形成的坚硬外壳,他用沙哑而固执的声音说:“别碰我!你们怎么证明你是我女儿?拿什么证明?我……我不信那些纸!”
一旁的工作人员连忙拿出刚刚加急做出的亲子鉴定报告,解释道:“爷爷,dNA显示,王秀兰女士确实是您的生物学女儿……”
“我不看!”老人固执地扭过头,“我被人用这种法子骗过!骗走了我的抚恤金!让我空欢喜一场!我要自己问!我问清楚了,才算数!”
他的心,早已在一次次的希望与失望中被磨砺得如同顽石,他再也承受不起任何虚假的泡沫。
于是,一场由父亲主导的、近乎严苛的“身份验证”开始了。老人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王秀兰,问题一个接一个,如同审讯:
“你说你是我女儿,那我问你,我们王家村村口,那口吃水井,在什么方位?”
“在村子东头,老槐树底下!”王秀兰立刻回答。
“我弟弟,你三叔,王成林,还在不在?”
“三叔前年也没了……他临走前,还念叨着不知道您的尸骨在哪……”
“我们家老屋,院墙是土坯的还是砖的?”
“是土坯的,西边那堵墙下雨塌过一回,后来是三叔帮着垒起来的……”
王秀兰对每一个问题都对答如流,没有丝毫迟疑,那些深埋在记忆深处的细节,仿佛随时会伴着泪水汹涌而出。
然而,尽管所有答案都完全正确,老人的脸上却依旧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女儿,仿佛要在她脸上灼烧出真相的印记。场面越来越紧张,空气仿佛凝固了,王秀兰的儿子紧张地握紧了拳头,志工们也捏了一把汗。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王秀兰看着父亲那固执而痛苦的眼神,突然福至心灵,她猛地想起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
她颤抖着手,从贴身的内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用红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她小心翼翼地、一层层地打开,最终,两枚氧化发黑、却依旧能看出轮廓的袁大头银元,静静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爹……爹!您看!您还认得这个吗?”王秀兰将银元捧到老人眼前,声音泣不成声,“这是您……您当年临走前,托您堂姐偷偷捎回家里的!您让她告诉我娘,‘对不起家里,这点钱,留着应急,等我回来’……爹!您还记得吗?就两块!就这两块啊!”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老人死死地盯着那两枚银元,瞳孔剧烈地收缩,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那尘封了六十多年、连他自己几乎都要模糊的记忆,如同被一道闪电劈开,瞬间变得清晰无比!
那个匆忙的黄昏,那个忐忑的托付,那句对家人无尽的愧疚与承诺……所有的细节,伴随着女儿的话语,排山倒海般涌回他的脑海!
“是……是两块……”老人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巨大的震撼和确认,“是我……是我托人捎回去的,让你娘……等你娘……”
“我娘一直藏着,临死前才交给我,说这是爹留下的念想……”王秀兰哭喊着接上。
“秀兰……我的秀兰啊!!!”
所有的防备、所有的怀疑、所有的固执,在这一刻,被这两枚小小的银元和共同唤醒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