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是马。
他不敢回头，只凭本能划水。左臂旧伤突然抽痛，像是被人拿锥子在里面搅。他咬牙挺住，右腿蹬了几下，总算离岸远了些。
身后火势渐弱，烟雾被风吹散。追兵没了动静，或许以为他们已被烧死，或许不敢涉水。
他喘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背上的陈虎。那张脸泡得发白，嘴唇青紫，可胸口还有起伏。
“你还活着。”他咕哝一句。
水流越来越急，前方河面收窄，两岸岩石陡立，水声轰隆。他试了试手臂，酸软无力，可还得撑住。
忽然，右脚踢到什么硬物，像是河底石头。他借力一蹬，身子往上浮了些，顺势换了个姿势，左手搂紧陈虎腰，右手猛划两下。
头顶上方，一块浮冰擦肩而过，砸在水里发出闷响。
他眨掉睫毛上的水珠，盯着前方黑乎乎的河道。
还有多远？
不知道。
能游过去吗？
也不知道。
只知道不能停。
一旦停下，两个人都会沉下去。
他继续划水，一下，又一下。河水灌进嘴里，又咸又涩。肩膀像被铁钳夹住，疼得发麻，可手指还扣着陈虎的衣服，没松。
上游方向，又有火光闪了闪，很快熄灭。
他没理会，只盯着前方。
水流带着他们拐了个弯，进入一段缓区。岸边堆积着断裂的枯枝，像是被洪水冲下来的残骸。
他试着往那边靠，双腿已经不听使唤，全靠一口气撑着。
离岸还有十几丈。
五丈。
三丈。
忽然，陈虎咳嗽了一声，喉咙里咕噜作响。
他心头一紧，赶紧侧头去看。
那人眼睛仍闭着，嘴角溢出一点白沫，但手指微微动了动，搭在他肩上。
他还活着。
叶天寒松了半口气，刚想再加把劲，右腿猛地抽筋，整条腿一绷，剧痛袭来。
他闷哼一声，身子一歪，半个脑袋栽进水里。
呛水，挣扎，好不容易抬起头，发现离岸边只剩不到两丈。
够得着。
他咬牙，左手猛划，右手死死托住陈虎下巴，不让他的脸埋进水里。
终于，指尖碰到一堆湿漉漉的树枝。
他伸手一抓，枯枝断裂，没抓牢。
再来一次。
这次他换了位置，用肘部顶住一块半淹的石头，硬生生把自己往上推。
上半身爬上浅滩，下半身还在水里，双腿像灌了铅，动不了。
他趴在那里，喘得像破炉子，耳朵嗡嗡响。
陈虎伏在他背上，一动不动。
“快了……”他哑着嗓子说，“就快了。”
他抬起一只手，想去拉陈虎的胳膊，好把他拖上来。
可那只手刚伸出去，指尖离衣袖还差一寸——
河水猛地一个浪头打来，将他半个身子卷回水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