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块鹅卵石,这是刚才在溪水里捡的,棱角被磨得很光滑。当第一个士兵从树后探出头时,他把石头狠狠砸了过去——不是打向人,而是打向旁边的油桶。
铁皮油桶被砸得摇晃起来,上面的碎玻璃反射出刺眼的光,正好照在士兵的护目镜上。趁对方抬手遮挡的瞬间,林霄转身往崖边冲,那里的藤蔓能通向崖底。
但子弹还是追上了他,橡皮子弹打在后背,像被重锤砸中,他踉跄着摔向崖边,手在慌乱中抓住了根粗藤。
追兵围上来时,只看见空荡荡的藤蔓在风中摇晃,崖下是白茫茫的云海。\"人呢?\"有人大喊。
没人看见林霄顺着藤蔓滑到了半山腰的岩缝里,他的军刀不见了,徽章也给了金雪,只有掌心还留着石头的冰凉。后背的疼越来越烈,他却笑了——至少,哨卡里的人应该安全了。
金雪在崖底的暗道出口等了半个小时,老马和蓝军上尉已经带着文件往蓝军阵地赶,说要去联系督查组。赵猛急得直转圈,\"霄哥肯定没事,他爬树比猴子还灵。\"
金雪没说话,只是攥着那枚徽章,指尖反复摩挲着上面的\"民兵\"二字。她突然想起林霄教她做鱼叉时说的,\"倒钩要往回收,才能扣住鱼\",就像有些人,看着像往外冲,其实是把生的机会往回拉。
远处突然传来信号弹的尖啸,一颗红色的信号弹在东北方向炸开。金雪猛地站起来,赵猛也喊起来:\"是霄哥!他说过红色是安全信号!\"
他们往信号弹的方向跑时,金雪的平板突然收到条新消息,是老马发来的:\"文件已送到,督查组正在核实。红军指挥部被查封,全域监控已关闭。\"
跑到一片开阔地时,他们看见林霄正靠在松树下喘气,后背的衣服全是血,手里却举着个信号弹发射器,脸上还沾着泥。\"你们咋才来?\"他咧嘴笑,露出颗缺了角的牙——那是当年扛沙袋时被砸的。
金雪突然冲过去抱住他,眼泪把他脸上的泥都冲开了。\"你个傻子...\"她的声音埋在他的迷彩服里,\"谁让你一个人断后的...\"
林霄的后背被碰得生疼,却没推开她。他能闻到她头发上的溪水味,像那年水库边的风,带着点甜。\"傻啥。\"他抬手想拍她的背,却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咱是民兵...护着自己人,不是应该的吗?\"
赵猛在旁边抹了把脸,突然喊:\"快看!老张也来了!\"
老张拄着根树枝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却笑得一脸灿烂:\"我就说...咱民兵的堤坝...冲不垮...\"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十七个人的身影渐渐凑到一起,像棵长在峡谷里的松树,根紧紧扎在土里,风吹雨打,却一直立着。
后来县武装部给他们记功时,王部长问林霄最想说啥。他想了想,说:\"没啥。就是知道了,民兵的骨头,跟正规军一样硬。\"
金雪当时站在旁边,看见他掌心的老茧又厚了些,那枚被她攥了一路的徽章,正别在他的迷彩服上,在阳光下亮得晃眼。她突然明白,有些羁绊不是说出来的,是一起在烟幕里跑过,一起在溪水里泡过,一起把后背交给对方时,悄悄长出来的。就像那倒钩鱼叉,看着简单,却能把一群人牢牢扣在一起,风里雨里,都分不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