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哲满意地笑了。和李阁老这样的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
“阁老高见。寒门子弟,若真有才学,自当为国所用。但若心存妄念,企图借机钻营,则断不可留。特别是……与某些特殊地方牵扯过深的人,更要仔细审查。”他意味深长地补充道,“东宫近来似乎颇好名声,对某些号称有才的寒酸书生,也多有留意。若是让这些人借着科举一步登天,投入东宫门下,届时,二哥那边如何反应暂且不说,只怕于阁老所秉持的‘朝廷清议’,也非益事。”
这话点得更明白了。太子萧景琰目前势弱,能吸引支持者的资本不多,“贤德”和“重视人才”是他正在努力塑造的形象。如果真让他在这次科举中,网络到一批有真才实学的寒门士子,无疑会大大增强其声望和实力。这是三皇子阵营和李阁老代表的部分清流所不愿看到的。李阁老虽常以“中立”自居,但内心深处,对嫡长子继承制并非毫无芥蒂,更不愿看到一个可能脱离他们掌控的太子崛起。
李阁老沉默片刻,终于缓缓点头,声音低沉却清晰:“殿下放心。老朽虽已老迈,但眼里还容不得沙子。必会嘱咐允之,以及几位负责阅卷的门生,擦亮眼睛,严格把关。绝不让一个滥竽充数、心术不正之徒,玷污了科举的公正,玷污了朝廷的威严。”
“有阁老此言,本王就放心了。”萧景哲脸上的笑容加深,重新拈起一枚棋子,“如此,这局棋,你我方能稳坐钓鱼台,静观风起云涌了。阁老,请。”
“殿下,请。”
棋局继续,落子声声,清脆地敲打在寂静的夜里。方才那番看似平淡的对话,却已然敲定了今年科举的阴暗基调。一场针对寒门学子、更针对东宫潜在势力的无形罗网,就在这茶香与棋韵中,悄无声息地撒了下去。无数士子寒窗苦读十年的命运,以及朝堂未来势力的微妙平衡,似乎都成了这棋枰之上的筹码,被执子者轻描淡写地拨弄着。
……
几乎在同一片月色下,东宫的书房却显得冷清许多。
萧景琰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放下手中的《政务要略》。案头烛火摇曳,将他略显单薄的身影投在身后的书架上,拉得长长的。白日里科举主考人选的传闻他也听说了,王允之的名字让他心头蒙上一层隐忧。谁不知道王允之是李阁老的马前卒?而李阁老虽未明确支持哪位皇子,但其对强势外戚和宦官干政的厌恶是出了名的,对自己这位看似“懦弱”、身边还跟着一个聪明太监的太子,恐怕也难有多少好感。
他站起身,踱到窗边,推开半扇窗。微凉的夜风夹杂着花香涌入,让他精神稍振。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他不由想起日前柳文渊向他举荐的那位同乡杜衡。他私下翻阅过杜衡的文章,确实言之有物,见解独到,是个难得的人才。若是他能高中……
萧景琰轻轻叹了口气。哪有那么多若是?
在这深宫之中,希望往往如同这风中的烛火,看似明亮,却随时可能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暗流吹灭。
他下意识地望向外间。小林子通常会在那里候着,或是安静地整理文书,或是为他准备宵夜点心。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那抹清瘦却总能让他安心的身影。
然而此刻,外间空无一人。
萧景琰这才想起,因近日那荒诞的“龙阳”流言,为免落人口实,他不得不让小林子暂时避嫌,夜间不再于内殿近身伺候。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空落感蓦然袭上心头。
这冰冷的宫殿,似乎因为少了那个人的无声陪伴,而变得愈发空旷和寒冷起来。连窗外皎洁的月色,也仿佛带上了一层冰冷的寒意。
他并不知道,一场专门针对他以及那些像杜衡一样、可能向他靠拢的寒门学子的阴谋,刚刚在离东宫不远的那座奢华府邸里,尘埃落定。
夜,更深了。
暗流在夜色掩护下汹涌潜行,等待着在不久的将来,掀起滔天巨浪。而这场以科举为舞台的较量,谁又能真正笑到最后?那看似公正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