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从容:“殿下有所不知,边境粮价受战事影响,时有波动。且大军采购,量大且急,价格稍高于市价,亦属寻常。且其中包含了运输、仓储等费用,并非单纯购粮之价。”
每一次质疑,都被对方用各种“合理”的解释挡了回来。萧景琰虽觉蹊跷,却苦无实证,难以驳斥。
林夙在一旁沉默地翻阅着,他看得极快,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数字,时而停顿,执笔在一旁的纸上记下几个关键数据或疑点,但并不轻易开口。
值房内烛火常明,算盘声噼啪作响(萧景琰调来了东宫一名略通算术的侍从),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萧景琰眉宇间的疲惫愈深, frtration (挫败感)几乎要满溢出来。他感觉自己仿佛在和一团无形的棉花作战,费力却无处着力。
第三日下午,钱有道亲自来了刑部一趟,美其名曰“协助殿下与尚书查账”。他胖乎乎的脸上堆着笑,语气无比恭顺,但字里行间无不暗示户部事务繁忙、账目已然清晰、再深究下去只是徒耗人力物力,延误边军大事。
“殿下,尚书大人,”钱有道搓着手,苦着脸道,“不是下官不肯配合,实在是……北境军情紧急,这粮草早一日启运,边疆将士便早一日安心。如今账目既无大谬,是否可先侧重筹运新粮?至于核查之事,可容后慢慢进行?下官必定全力配合!”
严正沉吟着,似乎有些被说动。他看向萧景琰:“殿下,钱尚书所言,不无道理。边军急需亦是实情。你看……”
萧景琰心中一股怒火窜起,却又不得不强行压下。他知道,若此时松口,所谓的“容后慢慢进行”最终必然是不了了之。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坚持,却见一旁静立的林夙微微抬眸,几不可察地摇了一下头。
萧景琰到了嘴边的话顿住了。
这时,林夙上前一步,向着钱有道微微一躬,语气谦卑却清晰地问道:“钱尚书恕小的多嘴。小的方才核对账目,见云州仓去岁秋收后入库的一批新粮,录得数目为五万石。不知这批粮食的入库勘合文书、粮质验核单据,以及当时值守仓吏的画押记录,是否亦随账册移送?小的愚见,若能核对这些细目,想必能更快验证账实是否相符,也好早日还户部一个清白,让殿下与尚书大人放心。”
钱有道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笑容掩盖:“这位小公公倒是细心。只是……年月稍远,地方衙门的文书往来存档……调阅起来确需时日。况且,仓吏轮换,画押记录散佚亦是常有事。这些细枝末节,恐怕……”
“钱尚书,”萧景琰立刻抓住了林夙提供的这个切入点,声音沉了下来,“是否为细枝末节,核验过后方知。孤与严尚书奉皇命核查,要的便是水落石出。调阅文书若有难处,孤可请父皇下旨,令各地配合。还是说……户部或地方衙门,有什么难言之隐,致使这些文书无法出示?”
他的话已然带上了压力。
钱有道冷汗顿时就下来了,连忙摆手:“不敢不敢!殿下言重了!下官……下官这就回去督促,尽快将相关文书找齐送来!只是……需要些时间,需要些时间……”
“多久?”严正突然开口,目光锐利地看向钱有道。
钱有道支吾着:“这个……少则七八日,多则……半月?”
“太久了。”严正冷声道,“北境军情如火,岂容如此拖延?五日!本官只给你五日时间,将云州仓近一年的入库出库原始票拟、勘合文书,以及相关吏员画押记录,全部送至刑部!若再有延误,本官便只好上奏陛下,请旨彻查户部文书档案管理之疏漏了!”
严正的不近人情,此刻反而成了推进力。
钱有道脸都白了,只得连连应声:“是是是……下官遵命!五日……五日内必定送来!”他几乎是踉跄着退出了值房。
值房内暂时恢复了安静。
严正看向萧景琰,语气缓和了些:“殿下,如今只能先等这些文书。在此之前,核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