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快走……”
景琰心中一痛,下意识地握住了他露在被子外、微微颤抖的手。那手冰凉,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我在……没事了,夙,没事了……”景琰低声安抚着,用自己温热的掌心包裹住那只冰冷的手。
或许是这温度和声音起到了作用,林夙的呓语渐渐平息,紧蹙的眉头也略微舒展。又过了不知多久,他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视线起初是模糊的,适应了帐内昏暗的光线后,林夙看到了守在榻边、面容憔悴的景琰。他怔了怔,似乎想挣扎着起身行礼:“殿……下……”
“别动!”景琰立刻按住他,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紧,“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林夙虚弱地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却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瞬间冷汗涔涔,脸色又白了几分。
景琰连忙扶住他,轻轻拍抚他的后背,等他缓过这阵劲,才将温水递到他唇边,喂他喝了几口。
喝下水,林夙的气息稍稍顺畅了些,他看着景琰布满血丝的眼睛和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温暖,低声道:“奴才……无用,让殿下……担心了。”
这句话,如同点燃了引信,景琰一直压抑在心底的后怕、担忧、自责,瞬间爆发出来。他猛地攥紧了拳头,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抑制的怒气和无尽的痛心:
“无用?你确实无用!谁让你冲过来的?!谁准你替孤挡的?!你那小身板,能挡得住熊罴一击吗?!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他一连串的质问,如同疾风骤雨,砸向刚刚苏醒、尚且虚弱的林夙。景琰的眼圈泛红,胸膛剧烈起伏,那不是真正的愤怒,而是极致的恐惧失去过后,一种近乎失控的情绪宣泄。他只要一闭上眼,就是林夙被熊掌拍中、鲜血飞溅的画面,那种心脏骤停的恐惧感,比他面对任何朝堂阴谋、兄弟陷害时都要强烈百倍。
林夙被他吼得愣住了,看着太子殿下从未有过的失态,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惊痛与后怕,心中那片冰封的角落,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胀得厉害。他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绪,声音低哑却清晰:“当时……情况危急,奴才……没想那么多。保护殿下,是奴才的本分。”
“本分?”景琰几乎是咬着牙重复这两个字,他俯下身,逼近林夙,灼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你的本分是好好活着!是用你的脑子帮孤筹谋!不是用你的命去填!你若死了,让孤……让孤以后……”
后面的话,他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那种“以后身边再无此人”的可能性,光是想想,就让他感到一种灭顶的荒凉与恐惧。
林夙抬起眼,静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太子殿下。他看到了那双眼眸深处,除了怒气,还有更深的东西——一种近乎脆弱的依赖和无法言说的痛楚。他忽然明白了,殿下的责备,并非怪他逾矩,而是怕失去他。
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混杂着剧烈的痛楚,席卷了全身。他勉强扯出一个极淡、极虚弱的笑容,轻声道:“殿下……奴才……没那么容易死。还得……看着您……登上那个位置呢。”
这话说得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景琰所有汹涌的情绪,仿佛被这句话瞬间抚平了。他定定地看着林夙,看着他苍白脸上那抹故作轻松的笑,看着他眼中一如既往的忠诚与守护,良久,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紧绷的肩膀垮了下来。
他重新坐回凳子上,抬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去林夙额角的冷汗,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珍视的小心翼翼。他的声音也恢复了平静,却比刚才更加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以后……不许再这样。无论发生何事,你的性命,最要紧。记住了吗?”
这不是命令,更像是一种恳求。
林夙望着他,轻轻点了点头:“奴才……记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