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林夙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三皇子看似中立,实则野心不小,且最善隐忍。若能令二皇子与三皇子鹬蚌相争,东宫或可渔翁得利。”
景琰深吸一口气,缓缓靠回椅背,审视着灯下这张年轻却过于苍白的脸。林夙的才智与狠辣,一次次超出他的预期。这已非简单的忠诚,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政治谋略,仿佛他天生就该属于这黑暗的权谋场。
“你的伤……”景琰的视线落在他仍显虚弱的肩膀上。
“皮肉之伤,无碍大事。”林夙语气坚定,“奴才的命是殿下给的,这副残躯,自当为殿下的大业耗尽最后一分力气。”
景琰心中巨震,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有感激,有倚重,有怜惜,或许还有些别的什么,被他强行压下。他伸出手,重重按在林夙未受伤的那边肩头:“好!就依你之策。明日起,孤便依计行事。你在暗处,万事小心,若有险情,即刻通知孤或怀安,不可逞强!”
“奴才遵命。”林夙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绪。
计议已定,景琰铺开一张新的宣纸,提笔蘸墨,开始书写。他先草拟了一份奏章,以太子身份,恳请皇帝重视漕运,选派干员巡查清弊,言辞恳切,忧国忧民。接着,又写下一份名单,是林夙方才提及可争取或安插的人员,交由赵怀安和苏婉如分头秘密进行。
林夙则强忍伤痛,起身走到一侧的书架前,开始翻阅东宫典簿局存档的目录。掌案一职,掌管东宫文书机密,虽品级不高,却能接触到大量朝廷邸报、奏章副本乃至一些陈年旧案卷宗。他要从这里,为漕运案寻找突破口。
书房内只剩下笔墨沙沙声和偶尔翻阅纸页的声响。两人各司其职,虽无多言,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更漏声提示已近子时。景琰放下笔,揉了揉酸涩的眉心,抬头看见林夙仍站在书架前,身影在烛光下显得有些单薄,额角似有细密的冷汗。
他起身走过去,拿起烛台为他照明,低声道:“时辰不早了,你伤势未愈,不可过度劳累。这些卷宗,明日再查不迟。”
林夙转过身,脸上带着倦意,却摇了摇头:“殿下,奴才不累。早些找到线索,我们便能多一分主动。”他抽出一本厚厚的册子,“这是光禄寺近年采买物料的记录副本,虽与漕运不直接相关,但其中钱粮往来数目巨大,或可与户部账册交叉比对。还有这些,是往年御史弹劾漕运官员的奏章摘要,虽大多不了了之,但其中提及的疑点和人物,值得留意。”
景琰看着他手中沉甸甸的卷宗,心中感慨万千。这个人,总是想在他之前,做在他之前。
“便是要查,也不急在这一时。”景琰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伸手接过他手中的卷宗,放回书架,“回去歇息,这是命令。”
林夙抬眼看他,触及景琰眼中不容反驳的关切,终是妥协:“……是。”
景琰吹熄书案上的烛火,只留手中一盏灯笼,亲自送林夙回厢房。夜深露重,廊下寂静无人,唯有脚步声清晰可闻。
“林夙,”景琰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今日在父皇面前,孤说‘御下之道,恩威并施’。”他顿了顿,脚步放缓,“但于你,孤从未想过施‘威’。”
林夙脚步微顿,心头暖流涌过,低声道:“奴才明白。殿下待奴才,早已超越主仆。”
“你知道便好。”景琰的声音很轻,却重若千钧,“前路艰险,孤能完全信任的,唯有你一人。你我……风雨同舟。”
“风雨同舟……”林夙在心中默念这四个字,一股酸涩与豪情交织的情绪冲撞着胸腔。他停下脚步,对着景琰,郑重一揖:“殿下放心,奴才……万死不辞。”
灯笼昏黄的光晕笼罩着两人,将他们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紧紧相连。
将林夙送回房,叮嘱小卓子好生照看后,景琰并未立刻回寝殿休息。他独自一人登上东宫最高的观星阁(虚构建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