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着这漫天脏水。
“他们……好狠的手段。”景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逼死刘健,嫁祸东宫,一石二鸟,彻底搅浑了水。
林夙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深切的痛楚与自责。这一切,都是因林家旧案而起,因他而起。是他,将景琰拖入了这滩浑水,让他如今身陷囹圄,声誉受损。
“是奴才……连累了殿下。”他的声音低不可闻,带着沉重的负罪感。
景琰终于转过身,看向他。烛光下,林夙的脸色比平日更加苍白,眼下的青黑显示出他连日来的疲惫与心力交瘁,原本清亮的眼眸此刻也黯淡了几分,盛满了忧虑与愧疚。
看到他这副模样,景琰心中的怒火奇异地消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和复杂情绪。他走到林夙面前,没有接过那碗安神茶,而是目光深沉地注视着他。
“与你无关。”景琰的声音缓和下来,“即便没有林家旧案,他们也会找到别的借口来攻讦我。夺嫡之争,本就是不死不休。”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探究:“倒是你……夙,刘健死了,苏嬷嬷死了,档案也烧了。几乎所有明面上的线索都断了。你……还想继续查下去吗?”
林夙霍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被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取代:“查!只要奴才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要查下去!林家几十口冤魂在地下看着,此仇不报,奴才枉为人子!”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但目光却灼灼如焰,“奴才不能让他们死得不明不白,更不能……让殿下平白受此污蔑!”
景琰看着他眼中燃烧的恨意与决绝,心中微微一震。他看到了林夙深藏的坚韧,也看到了这份仇恨可能带来的毁灭性力量。他既欣慰于他的不屈,又隐隐担忧这份执念会最终伤到他自身。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景琰的目光落在林夙微微颤抖的手指上,那双手,曾经执笔为他谋划,也曾因他而受伤。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那个在角落里被其他太监欺辱,却依旧挺直脊梁、眼神倔强的小太监。是什么支撑着他,在这吃人的宫廷里一步步走到今天?除了生存的本能,恐怕就是这份深埋心底的血海深仇了。
他鬼使神差地,问出了一个压在心底许久,一直不敢、也不能触碰的问题。
“夙,”景琰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和,仿佛怕惊扰了什么,“若朕……我不是太子,你也不是太监,我们只是寻常布衣,相遇于江湖市井之间……是否会有所不同?”
这句话问得太过突然,太过……不合时宜。
林夙整个人都僵住了,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景琰,瞳孔因震惊而骤然收缩。
殿下……他在说什么?
布衣?江湖?市井?
这些词汇距离他们太过遥远,遥远得像另一个世界的故事。他是罪奴之身,阉宦之体,从踏入宫门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与阳光下的寻常人生无缘。而殿下,是天潢贵胄,是国之储君,他的命运与万里江山紧密相连。
他们之间,横亘着的是不可逾越的阶级鸿沟,是宫规礼法的森严壁垒,是他残缺身体带来的永恒自卑。
不同的身份?怎么可能会有不同的结局?
难道就能避开这宫廷的倾轧,躲过那构陷的阴谋?难道他林家就能免于覆灭?难道他们就能……就能以完整的人格,平等地相遇、相识?
一股尖锐的酸楚猛地冲上林夙的鼻尖,让他几乎窒息。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景琰问出这句话后,自己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会在此刻,在这种内忧外患、自身难保的境地下,问出如此感性而……危险的问题。这完全不符合他一直以来克己复礼的储君形象,也打破了他与林夙之间那份心照不宣的、主仆与知己界限模糊的关系。
但他并不后悔。他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