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景琰眼中精光一闪,“流放罪臣之子,不仅能留在京中,还能入白鹤书院这等清贵之地……有意思。看来,有人早就将王弼掌控在手中,并以他儿子为质,逼他就范。”
“正是。这或许是我们能让王弼反水的关键。”林夙道,“只是白鹤书院背景复杂,与不少朝中清流官员有涉,我们若贸然接触王珏,恐打草惊蛇。”
“暂且按兵不动,保护好这条线索。”景琰沉吟道,“待明日朝会之后,再看风向。”
次日朝会,气氛果然不同以往。几位御史率先发难,虽未直接提及林家旧案,却大谈“宫中内侍干政”、“阉宦祸国”,含沙射影,直指林夙。更有甚者,暗指太子对身边人约束不力,有失察之嫌。
龙椅上的皇帝萧彻,半阖着眼,似听非听,手指轻轻敲着扶手,看不出喜怒。
景琰始终沉默,直到那些声音渐渐平息,他才出列,手持玉笏,声音清朗而平静:“父皇,儿臣有本奏。”
“讲。”皇帝懒懒地抬了抬眼皮。
“近日朝野上下,对流言纷扰,儿臣亦有耳闻。”景琰不卑不亢,“其中涉及多年前林家旧案,以及儿臣身边内侍林夙。儿臣以为,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既然众说纷纭,与其任由流言蛊惑人心,不如彻底查明,以正视听。”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刚才慷慨陈词的几位御史,继续道:“因此,儿臣恳请父皇,对于三司重启林家旧案一事,儿臣鼎力支持。并且,为确保审讯公正,不使忠良蒙冤,亦不使罪人漏网,儿臣建议,此次会审,应允许涉案相关人员,如内侍林夙,以及当年可能与林案有涉的其他人员,当庭陈述、质证。所有证据、证人,皆应公开呈堂,接受各方质询。如此,方能彰显朝廷法度,平息物议!”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就连一直闭目养神的皇帝,也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殿下的长子。高永站在文官队列前列,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李阁老等人则是面露诧异,似乎没料到景琰会如此直接,甚至主动要求公开审理。
这完全打乱了他们的步骤。他们本想利用三司会审的神秘感和信息差,慢慢炮制证据,引导舆论,将东宫逼入死角。可景琰这一招“以退为进”,要求完全公开,等于把暗地里的较量一下子摊到了阳光下。在众目睽睽之下,想要凭空捏造证据、操纵证词,难度无疑大大增加。
“太子所言……不无道理。”皇帝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既是重审旧案,自当力求公允。高永。”
“老奴在。”高永连忙出列。
“三司会审,便依太子所奏,准涉案相关人员质证,重要证据,当庭出示。审理过程,需详细记录,呈报于朕。”皇帝的语气不容置疑。
“老奴……遵旨。”高永低头领命,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阴鸷。
“至于宫中内侍,”皇帝的目光又转向景琰,带着审视,“太子既知其身处漩涡,便更应严加管束,莫要惹人话柄。”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景琰躬身应道。
这一场朝会,景琰看似被动,却凭借主动出击,在一定程度上夺回了话语权,将了对方一军。虽然风险依旧巨大,但至少撕开了一道口子,让这场阴谋不再完全处于黑暗之中。
消息很快传到后宫。
周贵妃正对镜梳妆,听闻心腹宫女禀报朝会情形,气得将手中的一支金簪狠狠拍在妆台上:“废物!高永这个老狐狸,竟然让那小孽种占了上风!”
她精心策划,利用家族势力协助高永和三皇子构陷东宫,又在后宫对崔婉如下手,本以为双管齐下,足以让景琰焦头烂额,没想到景琰竟如此硬气,反而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
“娘娘息怒。”宫女连忙劝道,“朝堂上的事,自有高公公和周大人斡旋。倒是那揽月轩的崔美人,听说病得起不来床,陛下也未曾过问,可见圣心已淡。这后宫,终究还是娘娘您的天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