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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官员吓得体如筛糠,冷汗涔涔,磕头如捣蒜,纷纷辩解,将责任推给前任、推给经费不足、推给工匠懈怠,甚至隐隐暗示是二皇子、三皇子当权时,其门下官员强行索要回扣、指定劣质供应商所致。
景琰听着,不置可否,只命人详细记录在案。他知道,这些底层官员未必是主谋,但必然是执行者和知情者。撬开他们的嘴,才能顺藤摸瓜。
与此同时,杜衡和柳文渊则在军务清查司忙碌起来,调阅历年军械采购、军饷发放档案,与户部、工部的记录进行交叉比对。账目浩如烟海,其中猫腻重重,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细心去甄别。
柳文渊看着那些明显对不上的账目,气得脸色发青:“国之利器,竟成了硕鼠中饱私囊的工具!如此军队,如何能御敌于国门之外?”
杜衡则相对沉稳,捻着胡须道:“文渊稍安勿躁。查账是基础,关键在于人。需得找出关键节点上的人证物证。” 他顿了顿,低声道,“此事……或许需得东厂协助。”
提到东厂,柳文渊神色微动。林夙病倒后,东厂虽仍在运转,但似乎少了往日的凌厉锋芒。他看向杜衡:“杜公的意思是?”
“有些事,我们按规矩查,阻力太大,进度太慢。但东厂……有他们的法子。”杜衡意味深长地说道。
而此刻,处于风暴边缘的兵部尚书赵擎,正在自己的值房内坐立不安。他本是骑墙派,新帝登基后虽表了忠心,但内心深处仍存观望。此次整肃,虽未直接冲他而来,但他深知自己手下并不干净,若真查下去,难保不会牵连到他。更让他心惊的是,新帝此举,摆明了是要彻底掌控兵部,他这位尚书,若不能展现出绝对的忠诚和价值,位置恐怕岌岌可危。
他思前想后,终于提笔,写下一封密奏,表示将全力配合清查,并主动提供了一些他掌握的、关于前任兵部官员(与二皇子关联甚密)贪墨军饷的线索,试图将功补过,撇清自身。
军务清查司的工作在重重阻力中艰难推进。账目问题虽多,但关键证据往往被人为销毁或隐藏。一些涉案的中低级将领和官员,或缄口不言,或互相推诿,查证异常困难。
就在杜衡、柳文渊感到棘手之际,转机悄然出现。
这日深夜,养心殿内依旧灯火通明。景琰正对着一份关于京营将领背景的汇总名单凝神思索,试图找出可以着力突破的点。名单上,京营副指挥使马彪的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此人是已故周贵妃(二皇子生母)的远房表亲,在二皇子得势时提拔上来,素以勇武着称,但也跋扈贪婪。据零星情报显示,他曾多次插手军械采购,嫌疑很大。
然而,马彪在京营根基不浅,若无确凿证据,贸然动他,恐引发动荡。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首领太监入内禀报:“陛下,司礼监秉笔太监林夙,在外求见。”
景琰一怔,随即眼中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林夙病体未愈,此时深夜入宫……他立刻道:“快宣。”
殿门轻启,林夙的身影出现在光影中。他比前些日子更清瘦了些,脸色在宫灯下显得苍白近乎透明,穿着一袭深蓝色的宦官常服,外罩一件墨色披风,似乎仍畏风寒。他脚步有些虚浮,但脊背挺得笔直,一步步走到御案前,欲行礼。
“不必多礼。”景琰打断他,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你病还未好,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他目光扫过林夙毫无血色的唇,眉头微蹙。
林夙微微喘息了一下,才抬起眼,那双眸子因消瘦而显得更大,深处的慧黠与疲惫交织:“奴才听闻陛下为军中整肃之事劳神,心中不安,特来……禀报一些事情。”他的声音比平日更沙哑几分。
“说。”景琰示意内侍搬来锦凳,但林夙只是微微摇头,依旧站着回话。
“奴才卧病期间,东厂并未完全停滞。关于京营马彪,及原兵部几位已调任或致仕的官员,厂卫暗中查到一些线索。”林夙从袖中取出一份薄薄的卷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