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征战了四十余年,剑鞘上的纹路早已被磨平。他想起年轻时昭王对他说的话:“蒙氏世代为秦将,当以忠勇为本,若有二心,天地不容。”
“再等等。”蒙骜的声音有些沙哑,“看看李冰的动静。陈墨那小子狡猾得很,说不定早就派人去蜀地搬救兵了。”
副将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将军不是说,李冰在蜀地根基未稳,不敢轻易离开都江堰?”
“世事难料。”蒙骜望着咸阳宫的方向,那里的灯火依旧明亮,“尤其是陈墨,总能做出些出人意料的事。”
太史令署的灯也亮了一夜。陈墨没有睡,他正和文枢署的学者们紧急赶制一批特殊的竹简——上面用“仓颉新体”刻着“同心守咸阳”五个大字,还附有简单的注解,用六国文字分别书写。
“天亮后,让墨家弟子把这些竹简分发到各坊市,”陈墨对石匠道,“告诉百姓们,吕不韦叛乱是为了一己私利,只会让咸阳陷入战火。只有同心协力守住城池,才能保住家园,才能让‘书同文’的好日子早点到来。”
石匠点头:“师父放心,弟子明白。”他看着案上的竹简,忽然道,“师父,您说李冰将军真的会来吗?”
“会的。”陈墨的语气异常坚定,“李将军不仅是蜀守,更是懂‘水脉’的人。他知道,咸阳这条‘秦脉’若断了,都江堰的‘水脉’也长久不了。”
天色微明时,吕不韦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黑压压的军队在渭水南岸列阵,旌旗招展,甲胄鲜明,一眼望不到尽头。吕不韦骑着一匹纯白的骏马,站在阵前,远远望着咸阳高大的城墙,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异人小儿,陈墨老鬼,”吕不韦轻抚着胡须,“本相回来了,准备好迎接你们的末日了吗?”
城墙上,蒙骜亲自指挥守军布防。他命人将滚木礌石堆满城墙,弓箭手张弓搭箭,严阵以待,看起来像是要与吕不韦决一死战。
陈墨站在异人身边,看着蒙骜忙碌的身影,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蒙骜的布置看似无懈可击,却在几个关键的防御点留了破绽——比如西北角的城墙是新建的,地基尚未稳固,最适合攻城;还有南门的瓮城,城门的机括早就该检修,此刻却无人问津。
“君上,”陈墨低声道,“蒙骜在防御部署上做了手脚,西北角和南门是薄弱点,必须派人加强防守。”
异人立刻命身边的侍卫长:“带五百禁卫去西北角,再派三百人去南门检修机括,听从陈太史调遣。”
侍卫长领命而去,却被蒙骜拦住了。“君上,”蒙骜大步走来,脸色凝重,“禁卫是保护君上的最后力量,不能轻易调动。西北角和南门有老夫的人驻守,绝不会出问题。”
“将军还是让开吧。”陈墨上前一步,与蒙骜针锋相对,“君上的命令,难道将军敢违抗?”
蒙骜的目光在陈墨脸上停留片刻,缓缓侧身让开:“既然是君上的命令,老夫自然遵从。只是希望陈太史不要弄巧成拙,耽误了守城大事。”
看着禁卫们奔向薄弱点,陈墨松了口气,但心中的警钟却敲得更响了。蒙骜的退让太轻易,反而像是在故意引诱他们——那些禁卫会不会也被蒙骜收买了?
“攻城!”
随着吕不韦一声令下,联军开始攻城。无数云梯架上城墙,士兵们像蚂蚁一样向上攀爬,箭雨如蝗虫般飞过城墙,溅起一片片血花。
秦军的防守异常顽强,滚木礌石不断砸下,将爬上来的联军士兵砸得粉身碎骨。城墙上到处都是厮杀声、惨叫声和兵器碰撞的脆响,整个咸阳城仿佛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绞肉机。
陈墨站在南门的瓮城上,亲自指挥士兵检修机括。他的官袍被溅上了血迹,头发也被汗水浸湿,却丝毫不敢懈怠。他知道,这场攻城战不仅是为了守住咸阳,更是为了守护“书同文”的未来——如果吕不韦得逞,天下只会陷入更大的战乱,文字统一更是遥遥无期。
“陈太史,你看那边!”一个士兵指着西北角的城墙大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