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秦者,免三年赋税,子可入学宫。”他抬头看向陈墨,眼神里多了几分佩服:“行,我就信你一次。若是这东西管用,我给你记头功!”
大军出发时,朝阳正从骊山后爬上来,把秦军的旗帜染成了金色。陈墨站在路边,看着内史腾的背影消失在尘土里,手里还攥着那把赵国匕首。石匠突然指着西方,声音发颤:“师父,你看!”
只见西方的天际,一道狼烟正冲天而起,不是韩地的方向,而是赵国井陉关的位置。那狼烟的形状,是李牧的“进攻信号”——五万骑兵,竟然真的要在此时南下!
陈墨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算准了李牧会观望,算准了韩军有埋伏,却没算到李牧会来得这么快。内史腾的三万大军,前有韩军的埋伏,后有李牧的骑兵,这是要被包饺子了!
他转身就往咸阳宫跑,袖中的青铜望山硌得肋骨生疼。此刻能调动援军的,只有庄襄王异人。可紫宸殿的大门,会为一个带着匕首和连弩车图纸的太史令敞开吗?
宫门前的甲士拦住了他,冰冷的矛尖几乎顶到胸口。陈墨仰头看着咸阳宫的飞檐,朝阳正照在“庄襄王印”的鎏金大字上,晃得人睁不开眼。他突然扯开嗓子喊:“太史令陈墨,有十万火急军情要奏——李牧已破井陉关,内史腾危在旦夕!”
喊声在宫墙间回荡,惊得檐角的铜铃叮当作响。可宫门内,只有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连铜壶滴漏的声音都停了。陈墨不知道,此刻的紫宸殿里,庄襄王正攥着他写的“书同文三策”,而吕不韦的玉圭,正压在一道密诏上,诏书上写着:“暂弃内史腾,专心取新郑”。
远处的韩地,内史腾的大军已经逼近颍水渡口,他勒住马,看着对岸韩军的营帐,突然觉得不对劲——太安静了,安静得连个巡逻的兵卒都没有。他摸了摸腰间的剑,想起陈墨的话,突然对亲兵喊:“把连弩车推上来,先射布告!”
十架连弩车在岸边排开,箭杆上的布告在风中猎猎作响。内史腾举起手,正要下令,对岸突然传来一阵梆子声,紧接着,无数支箭从韩军营帐后射出来,带着尖锐的呼啸,直扑秦军阵中。
内史腾猛地抬头,看见韩军的旗帜后面,隐隐露出赵国骑兵的黑盔——原来李牧的人,早就混进了韩营!他下意识地拔刀,却听见身后传来更可怕的声音,是马蹄声,从西北方向来的,震得大地都在抖,那是赵国骑兵的冲锋声!
“中计了!”内史腾吼着,却不知道该往前冲,还是往后退。他想起陈墨塞给他的青铜望山,突然狠狠砸在地上:“娘的,早知道就该听那书呆子的!”
而此刻的咸阳宫门前,陈墨还在不停地喊着,嗓子已经哑得说不出话。宫门终于开了一条缝,一个小宦官探出头,面无表情地说:“相邦说,太史令忧思过度,胡言乱语,先回署中歇息吧。”
门缝又关上了,将陈墨的喊声和远处的狼烟,都关在了咸阳宫的高墙之外。他看着紧闭的宫门,突然明白吕不韦那道“暂弃内史腾”的密诏,或许早就写好了。而自己这枝笔,终究还是没能护住那个不信笔墨的将军。
朝阳越升越高,照得颍水渡口的鲜血格外刺眼。内史腾的吼声混在马蹄声里,渐渐微弱下去。陈墨站在咸阳宫前,手里的匕首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他望着韩赵边境的方向,突然想起韩非说的“世异则事异,事异则备变”,原来变的不是世事,是人心里的算计。
远处的太史令署,石匠正带着弟子们往竹简上刻“伐韩初战”,刻刀落下,却怎么也刻不下去——他们不知道,该写“内史腾大胜”,还是“内史腾大败”,更不知道,那个带着青铜望山和匕首的太史令,能不能活着等到援军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