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我替她把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触到她发烫的耳垂。
“第一个,我昏迷了那么久,你是不是每天都这样趴在床边守着我,连好好睡一觉都不敢?”
每天就趴在床边眯两三个时辰,胳膊麻了换只手,下巴硌疼了垫块帕子。副将说“将军去帐里睡会儿”,我哪敢动?就怕我一走,你醒了看不见我,该害怕了。
“是,”我点头,“不敢睡,更不敢走。就想让你一睁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爸。”
雪儿的耳朵红了:“第二个,我擦你眼泪的时候,你是不是能感觉到我的手,所以一下子就醒了呀?”
你的手刚碰到我脸,我就知道是你。那温度,那力道,跟你小时候撒娇摸我胡茬时一模一样。就算睡得再沉,你碰我,我都能醒——这是当爸的本事。
“是,”我声音低了些,“你的手一碰到我,我就知道是我的雪儿醒了。那感觉,比打仗时听号角还灵。”
她忽然往我身边凑了凑,膝盖抵着我的腿弯:“第三个,你脸上的泪珠是之前担心我流的,还是醒了之后激动流的呀?”
一半是守着你时掉的,擦了又流,流了又擦,没个完;一半是刚从噩梦里醒过来,看到你睁着眼看我,激动得又掉了。那泪珠里,一半是怕,一半是喜。
“都有,”我望着帐外的军旗,“怕的时候流,喜的时候更流。你呀,就是爸的泪引子。”
雪儿的指尖划过我手背上的枪茧:“第四个,爸爸,你亲我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你在发抖,是不是因为太激动了?”
手抖,腿抖,声音也抖。激动得浑身的血都在烧,又怕动作重了碰疼你胸口的伤。那抖,是高兴坏了,也是疼坏了——我的小闺女,遭了多大的罪啊。
“是,”我声音有些沙哑,“激动得控制不住。怕弄疼你,又想抱紧你,手就不听使唤了。”
她吸了吸鼻子,问出最后一个问题:“第五个,我醒来之前,你是不是一直在偷偷哭,怕我看不到所以不敢出声?”
躲在帐角哭了好几回,用袖子捂着嘴,不敢让你听见。看你眉头皱着,怕你梦里也疼;看你嘴唇干了,怕你醒了没力气说话。那眼泪,是给你攒的,也是给自己攒的。
“是,”我把她搂得更紧,“不敢出声,怕吵着你休息。就想让你安安静静地睡,养足了力气醒过来骂我。”
雪儿忽然从背后拿出个布包,打开是件棉布背心,里层绣着个小小的“帅”字:“爸,这个给你。”她替我套在身上,“我绣了七天,针脚有点歪。爸,谢谢你偷偷哭,谢谢你没走。现在我能护着你了,再也不用你偷偷担心。”
棉布的柔软贴着皮肤,暖得像她的体温。我望着她眼里的光,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这丫头,九岁能当元帅,却总把最细的心思花在我身上。
“好,”我拍了拍背心,“爸穿着它,跟你一起守着军营。”
夜幕像块厚重的黑丝绒,罩住了军营的灯火。我和雪儿躺在行军床上,她的手搭在我胸口,指尖抵着背心上的“帅”字。她忽然转过身,月光透过帐缝落在她脸上,像蒙了层银纱:“爸,最后五个问题。”
“嗯。”我替她掖了掖被角,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
“第一个,你眼泪流得更凶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对不起我,让我受了这么重的伤?”
是。觉得是我没护好你,要是我反应再快点,要是我没让你离那么近,你就不用挨这一枪。看你胸口缠着纱布,就觉得是我这个当爹的没用,连自己闺女都护不住。
“是,”我握紧她的手,“对不起,爸没护好你。那眼泪里,一半是心疼,一半是自责。”
雪儿往我怀里缩了缩:“第二个,我刚醒过来的时候,你是不是不敢大声说话,怕吵到我休息?”
声音压得像蚊子哼,跟你说“渴不渴”“疼不疼”,都得贴着你耳朵。怕声音大了惊着你,怕你刚醒过来没力气应对。就想让你安安静静的,像刚出壳的雏鸟似的,被爸护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