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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在所有人都被权力和血腥冲昏头脑时,唯一一个清醒地坐在角落里,喝着清茶的年轻人。
他想起在鸿门宴之前,杨辰找到他,平静地对他说:“单二哥,瓦岗这艘船,要沉了。船上的货,有好有坏。你是条好汉,别跟着那些烂木头一起沉了。”
那时,他只觉得这年轻人说话太过狂妄。
现在想来,那哪里是狂妄,那分明是早已看穿了一切的通透。
“去一个还讲规矩的地方……”单雄信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身边的亲兵统领,喃喃地说了一句。
汉子没听清:“二爷,您说什么?”
单雄信没有回答。他松开手,任由那块陶碗碎片跌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碎响。
他从亲兵统领手中,接过了那副冰冷的甲胄。
不是李密封赏的什么“左武侯大将军”的华丽金甲,而是他自己惯穿的那一身,上面还带着刀砍箭凿的痕迹。
他一件件地穿上,每一个动作,都缓慢而郑重,像是在进行一场庄严的告别仪式。
当他将头盔戴上的那一刻,那个在营帐前迷茫了一夜的单雄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名震天下的“飞将”,瓦岗五虎之首。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像一柄出鞘的陌刀。
“传我将令。”他的声音,不再有半分的沙哑和迷茫,只有金石般的铿锵。
“全军集结!”
……
偃师城的演武场,被临时清理了出来。
地上的血迹被黄土草草覆盖,但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血腥味,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李密站在高高的点将台上,穿着他那身象征着“魏公”身份的玄色王袍。他一夜未睡,眼下的乌青浓重得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但他的精神,却处在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
他看着台下黑压压的将士,声音洪亮,充满了力量。
“翟让谋逆,已被孤亲手诛杀!城西乱兵,也已尽数伏法!”
“从今日起,我大魏,再无内忧!”
“孤向你们保证!只要守住偃师,击退李唐小儿,在座的各位,人人封侯,赏千金,赐美人!”
他的话,像一块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一个士兵的心上。
一些新归附的将领,眼中已经开始冒出贪婪的火光,他们振臂高呼,山呼海啸。
“魏公千岁!大魏万年!”
然而,那些瓦岗的老兵,却大多沉默着。他们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的黄土,仿佛能透过那层薄薄的土,看到昨天还在这里流淌的,同袍的鲜血。
李密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冷哼一声。
他不在乎。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不怕收买不了人心。等打退了李世民,他有的是时间,慢慢炮制这些不听话的老家伙。
就在他准备宣布新的将领任命,将翟让和单雄信留下的兵权彻底瓜分时,演武场的人群,忽然起了一阵骚动。
人群像被一把无形的刀劈开,自动让出了一条通道。
一身戎装的单雄信,手持金顶枣阳槊,一步一步,从通道的尽头,向着点将台走来。
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演武场上那震天的呼喊声,渐渐平息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孤单的身影上。
李密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着单雄信,看着他身上那套熟悉的旧甲,和他身后,那些同样沉默着,却杀气腾腾的部曲。一股不祥的预感,攥住了他的心脏。
“雄信,你来得正好。”李密强行压下心头的不安,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孤正要宣布,由你来接替翟让,总领我大魏所有兵马……”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单雄信打断了。
“李密。”
单雄信站定在点将台下,抬起头,直视着李密。
他没有叫“魏公”,也没有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