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叶老说实话,康雷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何志军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突然想起康雷刚才露在外面的伤疤,像条扭曲的蜈蚣趴在锁骨上。
那是九八年在勐拉山被砍刀劈的,当时康雷怀里还护着个刚入伍的新兵蛋子,血顺着指缝往地上淌,嘴里还骂着让他快跑。
“他……”何志军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他好像说那个孩子,叫陈榕,说这孩子和他爸都是边防的军人……”
与此同时,红旗轿车正平稳地行驶在军道上。
康雷把那件上将外套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腿上,手指反复摩挲着肩章上的金星,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些。
“那个孩子……”
戴老突然开口,打破了车厢里的沉默。
他正看着窗外掠过的白杨林,“你刚才说,叫陈榕?”
康雷猛地坐直身体,后腰撞到座椅靠背也没觉得疼:“是!首长!我们都叫他小萝卜头,才八岁。这孩子和他父亲都是边防军人,在一次与特种部队的联合行动中,他们奋勇杀敌,结果最后军功却都归了战狼突击队……”
他的声音开始发颤,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外套:“战狼报上来的军功里,说他们击毙了七名毒枭、两名雇佣兵。可陈榕说,那天他也在,是他亲手杀了七个毒枭、两个佣兵,我相信人就是这个孩子杀的,……”
“他有证据吗?”戴老的目光转过来,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上。
康雷喉结滚了滚,摇摇头,声音低沉下去:“没有书面证据。不过他有其中一个雇佣兵的人头,为了讨回军功,他直接把那东西扔到战狼基地了,听说当时就把战狼的人吓懵了……”
戴老沉默了一下,车厢里只剩下引擎的低鸣。他指节敲了敲膝盖,突然问:“你这么信他?一个八岁的孩子,在实战里杀九个人?”
“我信!”康雷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眶瞬间红了,“因为我见过他的实力!他刚到部队,就把整个新兵连撂倒了,龚箭和老黑两个老兵一起上,都被他揍得嗷嗷叫!他意志力强得吓人,为了练枪法,一天打几千发子弹,肩膀磨出红印,血渗到衣服上,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还说,一定要把属于他的军功拿回来,那是他爸对他妈妈的承诺,说要拿军功章当聘礼……”
说到这里,他突然哽咽了,用手背狠狠抹了把脸:“首长,我今天来闹,真不是为了自己那点军功。我是想到了我们野战军……”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像即将喷发的火山:“特种部队组建起来后,地位越来越高。他们有最好的装备,最足的弹药,演习时炮火跟不要钱似的炸,炸完了就能拿军功。可我们常规野战军呢?编制一缩再缩,装备一换再换,从95式换成03式,最后连像样的演习场地都要让给特种部队……”
“就像铁拳团。”康雷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无力感,“每年演习都被当成靶子,输了要被嘲笑‘老掉牙’,赢了就是特种部队‘让着我们’。这次为了保编制,我才来军部……可我说的话,谁会听呢?”
一滴泪砸在军裤上,洇出个深色的小点。
康雷慌忙想擦掉,却被戴老按住了手。
“啪!”戴老重重一拍座椅扶手,真皮面料发出沉闷的响声。
康雷吓了一跳,抬头却看见老人眼底翻涌的情绪,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谁说没人听?”戴老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怒意,“老夫就是野战军出来的!当年在朝鲜战场上,我们拿着步枪跟军的坦克拼,靠的不是炮火,是命!”
他指着自己的腿:“这道疤,是上甘岭留下的。当时我们一个连守阵地,最后就活下来三个。要是按现在的规矩,是不是该给那些扔炸弹的空军记头功?”
康雷愣住了,看着老人激动得发红的眼眶,突然说不出话来。
戴老深吸一口气,慢慢平复了情绪,指节敲了敲仪表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