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能活着回家。
在茶馆,说书人惊堂木拍得震天响。
列位看官!
说书人洪亮的嗓音压过满堂嘈杂。
且说那台儿庄一战,我军将士杀得小鬼子那是一个屁滚尿流!
他猛地站起身,枯瘦的手臂一挥,仿佛正握着刺刀冲锋:
那鬼子兵前脚刚冲上城墙,后脚就被咱们的机枪扫成了筛子,尸体堆得比城墙垛口还高!
好~~!
满堂爆喝,茶碗砸在桌上哐当作响。
再说那敢死队!三十条好汉冲进敌阵,大刀片子抡得跟旋风似的!砍得小鬼子脑袋满地滚,血溅得比屋檐还高!
他猛地一拍桌子,有个鬼子军官还想拔刀顽抗,结果被咱们的弟兄一脚踹翻,刺刀往下一扎~~~
噗嗤!
台下几个茶客不约而同地模仿着刺刀入肉的声音。
说书人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
那鬼子官儿临死前还尿了一裤子,骚气熏得咱们弟兄直捂鼻子!
哈哈哈!
满堂哄笑,穿长衫的账房先生笑得直抹眼泪,几个粗布短打的脚夫更是拍着大腿叫好。角落里,两个穿学生装的年轻人激动得满脸通红,拳头攥得咯吱响。
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猛地灌下一碗酒。
再来一段!
说书人眯起眼睛,压低嗓音:
最绝的是,打扫战场时,咱们在鬼子尸体堆里扒拉出来个装死的少佐,裤裆都湿透了,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嘴里还喊着华夏大爷饶命......
呸!畜生也有今天!
茶馆里顿时骂声一片,茶碗、瓜子壳劈头盖脸往地上砸,仿佛那鬼子少佐就跪在眼前。跑堂的忙不迭地喊:
诸位爷悠着点!别砸了茶壶!
在码头上,一群扛包的苦力围成个圈,中间站着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这孩子光着脚丫踩在麻袋上,正学着茶馆说书人的架势,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后来啊,那鬼子少佐跪着求饶,尿了一裤裆!
他捏着鼻子学日本话。
“华夏大爷饶命,就这样式儿的!”
苦力们哄然大笑。一个满脸褶子的老码头工抹着笑出来的眼泪,从裤腰里摸出两个铜板:
接着讲!讲得好爷再赏你!
好嘞!
孩子一把接住铜板,塞进嘴里用牙咬了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要说那台儿庄城墙下啊,鬼子的尸体堆得...
远处汽笛长鸣,工头扯着嗓子骂人,可这会儿谁还顾得上干活?苦力们蹲的蹲,坐的坐,十几双粗糙的大手把小孩围在中间,就像捧着一颗希望的火种。
在深宅大院里,穿旗袍的太太们攥着手帕啜泣。
听说了吗?
一位姨太太压低声音。
李军长家的公子......在台儿庄带突击队,牺牲前拉响了手榴弹......
满座寂然。突然,主座上的老夫人颤巍巍起身:
明日,我要给前线捐五百件棉衣。我三个儿子都死在东北,如今......总算有人替他们报仇了!
在烟馆,瘾君子支起了身子。
给......给我看看......
骨瘦如柴的老烟枪挣扎着爬出隔间,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报纸头条。他干裂的嘴唇哆嗦着,突然发出一声怪笑:
好!好!杀得好!
他猛地抓起烟枪,却不是为了抽,而是狠狠砸在墙上:
狗日的小鬼子也有今天!
烟馆老板闻声赶来,刚要骂人,却见那瘾君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从破棉袄里摸出几个铜板:
不抽了......老子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