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不去的寒风。他抱着那轻飘飘的包裹,低头看了一眼。粗布的缝隙里,露出一角黯淡的、属于低级武官的石青色布料。他扯了扯嘴角,那弧度极淡,转瞬即逝,辨不出是嘲弄还是别的什么。他抱着包裹,转身慢慢踱回那间比院子更冷的屋子。
油灯的火苗似乎更微弱了,在寒风中苟延残喘。
* * *
日头艰难地爬过宫墙,将稀薄的光线吝啬地涂抹在冰冷的殿宇琉璃瓦上,却驱不散宫道间沉积了一夜的阴冷。萧凡换上那件“赏赐”的旧官袍,石青色的料子又硬又冷,带着一股陈年库房特有的霉味。尺寸明显偏大,肩线垮塌下来,袖口长得盖过了半个手背,腰身更是空荡荡的,勒紧了束带也显不出半分利落,反倒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少年,行走间衣袍下摆不时绊到脚,在这肃穆的宫墙夹道里显得格外局促和刺眼。
他当值的区域,就在西六宫最偏僻的角落,毗邻那片荒废已久的旧苑囿。脚下的青砖碎裂得厉害,缝隙里顽强地钻出枯黄的杂草。巡逻的路线枯燥而漫长,只有他自己单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回廊和荒芜的庭院间回荡。偶尔能遇见其他巡逻的禁卫,大多目不斜视,匆匆而过,仿佛他是空气。只有极少数人,目光掠过他身上那件不合体的旧袍子时,会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或怜悯,随即也迅速移开。
他像一抹灰暗的影子,无声无息地移动在皇宫这庞大躯体最不起眼的褶皱里。
午后的阳光勉强有了点暖意,懒洋洋地照在废弃宫苑那半倾颓的月华门上。萧凡刚巡至此处,靠着一根冰凉的蟠龙石柱,想略歇一歇被那不合脚靴子磨得生疼的后跟。他微微闭了下眼,感受着阳光在眼皮上投下的微弱暖红。
就在这片刻的宁静里——
“有刺客!护驾!护驾!三殿下——!”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猛地从远处东南方向狠狠劈开了皇宫死水般的沉寂!那声音充满了惊骇欲绝的恐惧,瞬间撕碎了午后虚假的宁静。
萧凡的双眼倏然睁开!方才那一点倦怠和暖意被这声嘶吼冲刷得干干净净,眼底只剩下冰封般的清明和锐利,如同蛰伏的猛兽被瞬间惊醒。他猛地挺直身体,手已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官袍传来。
紧接着,便是兵刃猛烈撞击的刺耳锐响!叮叮当当,如同骤雨打铁,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其间夹杂着侍卫们惊怒交加的呼喝、受伤者压抑的痛哼,还有……一种利器撕裂皮肉、骨头的沉闷钝响,令人牙酸!
骚乱的中心,隔着重重殿宇,就在东南方的“清晏阁”附近!
萧凡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发力,足尖在布满青苔的破碎地砖上狠狠一蹬,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声音爆发的方向疾射而去!那身宽大碍事的旧官袍被他奔跑带起的疾风鼓荡,向后猎猎翻飞,像一面破败的旗帜。他奔跑的姿势带着一种奇异的协调和爆发力,每一步都踏在砖缝或稳固的石基上,快得几乎在身后留下残影,与这身滑稽的打扮形成了诡异的反差。
越靠近清晏阁,空气中的血腥味便越浓烈刺鼻。呼喝声、兵刃撞击声、垂死的呻吟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漩涡。
清晏阁外的小广场已是一片修罗杀场。七八名身着黑色劲装、黑巾蒙面的刺客,如同地狱钻出的恶鬼,身形快如鬼魅,刀光泼水般泼洒,招招狠辣致命。地上横七竖八倒着五六名禁卫的尸体,鲜血汩汩流淌,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蜿蜒成狰狞的小溪。剩余的十几名侍卫,虽拼死抵抗,结成阵势,却被刺客凌厉的攻势死死压制,包围圈不断被压缩,险象环生!
被侍卫们死死护在核心的,是一个穿着明黄色团龙常服的少年,正是三皇子萧景琰!他脸色煞白如纸,嘴唇紧抿,强撑着不露怯色,但紧握的双拳和微微颤抖的身体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惧。一个手持长刀、身形明显比其他刺客魁梧一圈的蒙面人,显然是首领,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里闪烁着豺狼般嗜血的凶光,死死锁定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