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将西边的天空与无垠的沙海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白日里灼人的热浪正被迅速抽离,取而代之的是沙漠夜晚刺骨的寒意。风卷着沙砾,呜咽着掠过那些静默的风蚀岩柱,仿佛在为白日里在此殒命的亡魂唱响挽歌。
靖西盟的队伍掩埋了同伴,带着伤痛与更甚的警惕,终于在夜色完全笼罩大地前,望见了那片传说中的绿洲——金沙集。
与其说那是一个“镇”,不如说是一片依托着几口顽强水井和一小片胡杨林建立起来的庞大营地。低矮的土坯房和各式各样的帐篷杂乱无章地挤在一起,外围只用简陋的木栅和荆棘勉强围拢。几点昏黄的灯火在风中摇曳,非但不能带来暖意,反而更添几分荒凉与诡异。空气中混杂着牲畜粪便、烤馕、香料以及某种不易察觉的、属于地下世界的腐朽气息。
“就是这里了。”梅吟雪拉低了斗篷的帽檐,声音在面纱后显得有些沉闷,“龙蛇混杂,消息灵通,但也危机四伏。冥河的耳目,官府的探子,马贼的销赃人,逃亡的罪犯……都可能在这里出现。”
谢云流目光锐利地扫过那片营地,尤其是几个看似随意、实则占据着视野制高点的位置。“所有人收起门派标识,收敛气息,我们现在是过路的商队,遭遇沙匪损失惨重,前来补充给养和寻找向导。洪帮主,约束弟子,莫要轻易与人冲突,但若有人挑衅,也不必留情。”
洪九天点了点头,脸上横肉抽动了一下,白日一战让他心头火气未消,但也知此刻需以大局为重。
队伍缓缓驶入金沙集那几乎不能称之为“门”的入口。他们的到来,立刻引来了无数道隐藏在阴影中或明目张胆投来的目光。那些目光充满了审视、贪婪、好奇与毫不掩饰的恶意。衣衫褴褛的孩童在骆驼腿边穿梭,眼神却如小狼般凶狠;倚在土墙边的汉子抱着弯刀,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冷笑;甚至一些蒙着面纱的女子,眼神也锐利得如同刀子。
这里没有律法,只有强弱;没有道义,只有利益。
按照梅吟雪的指引,他们找到了一处规模稍大、由几间相连土坯房和一个大院落构成的客栈,门口挂着一个被风沙侵蚀得看不清字迹的木牌。
“这里是‘沙狐’老哈桑的地盘,”梅吟雪低声道,“他算是这里的地头蛇之一,只要给足金子,消息还算灵通,也提供庇护。但他与冥河是否有勾结,我不敢保证。”
第一节 沙狐之宴
客栈掌柜老哈桑,是个干瘦得像风干葡萄的老头,穿着一件油腻的羊皮袄,一双小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能看透人心。他操着生硬但流利的汉语,热情地迎了出来,仿佛对谢云流这一行明显带着伤、煞气未消的“商队”毫不意外。
“远道而来的客人!欢迎来到金沙集!我是老哈桑,这里的掌柜!看各位风尘仆仆,定是遭了沙暴还是遇到了不长眼的狼崽子?快请进,热腾腾的羊肉汤,醇香的马奶酒,保管让各位解乏!”他搓着手,笑容可掬,目光却飞快地在谢云流腰间的佩剑、洪九天的体型、以及梅吟雪即便遮住面容也难掩的风姿上扫过。
“准备三间干净的通铺,再要一个单独的小院。热水,吃食,尽快送来。我们的骆驼也需要最好的草料和饮水。”谢云流抛过去一小袋金叶子,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老哈桑接过金叶子,掂了掂,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贵客放心!包在我老哈桑身上!保证让各位住得舒心!”他立刻吆喝着手下的伙计忙活起来。
安置好驼队,众人进入那所谓的“单独小院”,其实也不过是几间围着一个小小天井的土房,胜在相对独立。很快,热食和酒水送了上来。奔波战斗了一天的众人,也确实饥渴交加。
然而,就在一名弟子准备端起羊肉汤时,玉玑子道长忽然拂尘一摆,按住了他的手腕。
“且慢。”玉玑子目光落在盛汤的陶碗边缘,那里沾着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白色粉末,若非他心细如发,绝难察觉。他凑近闻了闻,脸色微沉,“汤里有‘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