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拖延什么。其实什么都不想拖，只是不敢回头。
他还在那儿站着。
我听见纸张翻动的声音，然后是笔尖划过纸面的轻响。他坐回桌前，又开始画。我没看，但知道他在画谁。
夜色渐渐压下来，窗外路灯一盏盏亮起。我换了衣服，准备去楼下小超市买点面条。开门时，他忽然叫住我。
“外面冷。”
我回头，他正把一件外套搭在椅背上，是那件我洗过三次还没敢扔的旧西装。领口磨得发白，但他一直穿着。
“你穿这个。”他说。
“我不冷。”
“你袖口卷起来了。”他指了指我手腕，“风会灌进去。”
我没动。
他走过来，亲手把袖口放下来，动作很轻。他的手指擦过我小臂，温的。然后他把外套递给我。
“拿着。”
我接过，布料还带着体温。
“我很快就回来。”
他点头，在桌前坐下，继续画画。笔尖停顿了一下，忽然往下划了一道长线，接着又添了几笔。我看不清，只觉得那形状不像人脸。
像一颗星星。
我出门时轻轻带上门。
楼道灯坏了两层，我摸黑往下走。走到一半，听见上面有脚步声。我屏住呼吸贴墙站住，抬头。
是他。
他站在二楼平台，手里拿着那张画，望着我。
我没动。
他没下来，也没说话，只是把画纸折好，放进了西装内袋。
然后转身回了屋。
我站在原地，手还握着门把手。
风吹上来，带着傍晚的凉意。我抱着他的外套，站在黑暗里，很久才继续往下走。
巷口的超市亮着灯，我走进去，拿了两包方便面。收银台前排队时，听见旁边两个女人低声说话。
“你说那个总裁，会不会已经死了？”
“哪那么容易死，要是真死了，助理早发讣告了。我听说，是有人在帮他，藏起来了。”
“谁啊？疯了吧，五百万不要了？”
“你不懂，说不定是旧情人。网上都传开了，说霖氏总裁以前有个秘密女友，长得像外卖员。”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面，塑料包装反着光。
收银员叫我：“扫码吗？”
我点头，掏出手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我看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脸，苍白，眼底发青。
我扫完码，拎着袋子走出去。
巷子比来时更暗。我走得很慢，怕摔。快到楼底时，抬头看见三楼那扇窗还亮着。
灯下有个人影，坐在桌前，低着头。
我站在楼下，没动。
风把外套的衣角吹起来，拍在我手臂上。
我抱着面，站在原地，听见自己说：
“我不是你的秘密女友。”
可声音太轻，风一吹就散了。
我开始上楼。
一步，一步。
钥匙插进锁孔时，听见屋里有纸张落地的声音。
我推开门。
他蹲在地上，捡起那张画。上面的星星被蹭花了，边缘模糊。他用指尖轻轻抹了抹，又把它折好，放进胸口的口袋。
正对着心脏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