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窒息的永恒停滞感。空气(如果还能称之为空气的话)中弥漫着一种空洞的甜腥,像铁锈混合着腐烂花瓣的气息,那是“无”本身散发出的味道。
“跟着我的镯子光。”曦对着微型通讯器低语,声音在绝对的寂静中被放大,带着一种奇异的回响。胸口的翡翠镯子骤然亮起,那流淌的金纹仿佛活了过来,凝聚成一道细如发丝却锐利无匹的金色光束,刺啦一声,竟在浓稠的虚无中撕裂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幽邃通道。通道两侧,不再是纯粹的乳白,而是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摇曳不定的光团。它们形态各异,依稀可辨人形、兽形、甚至无法描述的几何体——是被熵增吞噬的文明残魂。
一个晨露族小女孩的残影,双手虚捧着不存在的露珠,嘴角凝固着天真的笑意,眼神却空洞得令人心碎;一个星歌族的歌者,喉咙无声地开合,优美的脖颈伸展着,仿佛在唱一首无人听见的挽歌;一位荆棘族的母亲,双臂紧紧环抱,荆棘纹路在她透明的躯体上枯萎、剥落……他们的嘴无声地张合着,没有声音,没有空气振动,只有一种穿透灵魂的寂静呐喊——“救救我们…记住我们…”
防熵增战衣的表面,无数细微的传感器无声地亮起微光,如同饥渴的触须,轻柔地捕捉、吸附着这些漂浮的残魂中蕴含的记忆碎片。这些碎片并非数据流,而是情感的残响、瞬间的体温、临终的恐惧与未竟的渴望。它们如同冰冷的溪流,源源不断地汇入曦的意识深处,与她自身的“疼的共鸣”共振、融合、壮大。每一次记忆碎片的涌入,都让她身体微微一颤,仿佛灵魂被轻轻剐蹭了一下。
“谢谢你们。”曦的声音在通道中低回,带着一种近乎圣洁的悲悯,“我来带你们回家。”家,这个字眼在虚无中显得如此脆弱又如此沉重,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不起涟漪,却沉甸甸地坠入灵魂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