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一结束,他就能交报告、脱身,回去继续原来的节奏。
他的人生向来有条不紊,不容浪费一分时间。
可现在不同了。
他知道她一个人留在江渚。
知道她住在那间阴潮的地下室,晚上下班要走过一整条黑漆漆的巷子;知道她靠那点火锅店的工资糊口,连买橘子都要算价钱。
他就开始犹豫。
报告写到一半,他盯着屏幕上那行“本次调研工作基本完成,下一步建议——”的字,迟迟落不下句号。
每一次要签字提交前,他都莫名地拖延。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
他肩上的任务太重,上面催得紧,任何延误都有风险。
可理智告诉他该走,身体却一次次偏离轨道。
真的是烦得要死,这个女人还那么倔,身边还那么多蜂蝶围着转!
锅里的米香氤氲着,混着蒸汽散开。
顾朝暄把火关小,又尝了尝味道,确定刚好熟透,才转身脱下围裙。
“秦湛予——”
她喊了一声。
那张铁床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
他睁开眼,眼神还有些迷蒙。铁床的支架发出细微的声响,他撑起身,低头捏了捏眉心。
那床太硬了,睡得浑身骨头都在抗议。
背脊一阵一阵地酸,像是被那冰冷的铁片硌着睡了整整一夜。
没吭声,抬手松了松领口,慢慢坐起来。
顾朝暄斜眼看他,语气凉凉的:“不是说只眯一会?快半个小时了。”
秦湛予“嗯”了一声,还没完全醒过来。
她看他那样,嘴角抿了抿,终究还是没再讽刺。
她去翻柜子,找出一只还没拆封的纸盒,从里面抽出一支一次性牙刷和小包牙膏。
“这儿没新的毛巾,自己将就用水冲一下。”
她说得淡淡的,却连牙杯都替他放好了。
他接过那牙刷,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冷水冲在掌心,刺得他手指微微一颤。镜子里的人神色清冷,水珠顺着鬓角滑下去,他抬头望了两秒,又低头漱口。
等他出来时,厨房那边的灯还亮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