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极耗神的工作。
她常常从早上十点坐到晚上八点,午饭就在工位上随便扒几口。
眼睛盯着屏幕太久,合同里的字会糊成一片,她就去小茶水间接一杯水,站在窗边看一会儿对岸办公楼亮起又熄灭的灯,再回到桌前继续。
语言本身也带来难度。
LeXPilOt 面向的是欧洲中小企业,合同语言以英文和法文为主。
法文合同里那种长句、从句套从句的表达方式,让逻辑结构在语法层面上显得拥挤又冗长。
她一边查法文法律术语的最精确对应,一边提醒自己不要被原语言的修辞困住——系统需要的,是足够抽象但不失准确的“判断条件”。
有时她会在某个动词前停下,纠结那一点轻微的倾向差异会不会引起模型判断的偏移;有时她必须强迫自己放弃完美主义,在限定时间内给出“足够好”的规则,否则整个项目的推进会被她一人拖死。
资金压力也在悄悄逼近。
最直观的,是那张做得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现金流表。
CéCile 用 EXCel 画了三条线:固定成本、可变成本、账户余额。
每过一周,她就把实际支出填进去,原本冷静的预测曲线慢慢偏离了预计轨道,余额那条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滑。
“再这样烧下去,”某个深夜,她盯着屏幕,语气难得有些疲惫,“六个月之后,我们连服务器的钱都付不起。”
虽然是第一次创业,但CéCile对“死在看见希望之前”的项目见得多了,可轮到自己的时候,那条曲线仍旧如同一根细细的绳,扯着她所有的神经。
第三周,她开始频繁往外跑。
一会儿是左岸某个创投俱乐部的早餐会,一会儿是右岸一家加速器的闭门分享;有时候晚上九点了,还要去参加某个基金合伙人临时组织的 rOUndtable,只为了在酒会的角落里争取几分钟介绍 LeXPilOt 的机会。
顾朝暄一般不去。
她知道自己目前最重要的不是出现在照片里,而是把系统打磨到真正能拿得出手的程度。
更何况,CéCile 也说过:“你现在过去,只会被他们当成‘技术顾问’——等我们确定要拿下谁,再让你出场。”
直到有一次,情况不同。
那是个阴天。
CéCile 回到办公室时,风衣上还带着一层细雨。
她把包往桌上一放,没有像往常那样和大家闲聊两句,径直走到顾朝暄的工位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