趟,透透气,也让她看看外头市井的纷杂,或许能绝了她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再者,派她出去,也显得自己这个管事并非刻薄之人。
“春纤,”柳嫂子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库房要的彩线金线急用,你手脚利索,去外头‘瑞福祥’丝线铺,按这个单子,尽快采买回来。记住,快去快回,不许耽搁!” 她将一张列着所需物品的单子和一块对牌递给春纤。
春纤愣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自上次风波后,这是柳嫂子第一次派她出外差。她心中惴惴,又隐隐有一丝难以抑制的期待——或许,能远远地看上一眼?她连忙起身,恭敬地接过单子和对牌,低声道:“是,嬷嬷,奴婢这就去。”
春纤的心,从接过对牌的那一刻起,就跳得失去了章法。她换上一身半旧的青布衣裳,仔细梳好头,揣好银钱和对牌,低着头,几乎是屏着呼吸走出了针线房,走出了那道隔绝内外院的月亮门。外院的空气,似乎都带着不一样的自在气息。她不敢东张西望,按照记忆中的路径,加快脚步往侧门走去。
然而,世间之事,往往就是这般巧合。就在她快要走到侧门时,迎面撞见了一行人。采买上的几个伙计正推着几辆装满新鲜食材的独轮车进来,而来喜,正满头大汗地跟在车旁,一边走一边跟管事的说着什么。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
春纤的脚步猛地顿住,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躲开,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来喜也看见了她,同样僵住了,推车的伙计差点撞到他身上。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细微的电光闪过。来喜的脸上瞬间涌上复杂的情绪——惊讶、欣喜、担忧、愧疚……最终都化作了深深的凝望。春纤则迅速低下头,脸颊飞起红云,手指紧紧攥住了衣角。
只有短短一瞬。管事的催促声响起,推车的伙计不满地嘟囔着。来喜猛地回过神,慌忙低下头,侧身让开道路,心脏却像擂鼓一样狂跳。春纤也像受惊的兔子,加快脚步,几乎是跑着从他们身边擦过,留下一缕淡淡的、熟悉的丝线清香。
没有一句话。甚至没有一个清晰的眼神交流。但就在那电光火石的刹那,彼此眼中无法掩饰的关切、思念和“你还好吗”的无声问候,却比千言万语更加汹涌澎湃。那一缕熟悉的清香,对于来喜而言,胜过世间一切美味;而那匆匆一瞥中看到的、他明显清瘦却依旧挺直的身影,也让春纤心中酸涩不已。
这次意外的、短暂的相遇,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两人心中都激起了巨大的波澜。它没有带来任何实质性的改变,却像一剂强心针,让彼此知道,对方还在,那份深藏的情愫,并未因磨难而消失,反而在压抑中变得更加坚韧。他们依旧小心翼翼,依旧不敢越雷池半步,但内心深处,却仿佛有了一点微弱却坚定的支撑。
暗流仍在
这一切,自然没有逃过某些有心人的眼睛。副总管钱槐很快就听说了春纤被派出府,并且“恰巧”遇见了来喜的事。他阴恻恻地笑了,觉得又抓住了柳嫂子“管教不严”的把柄,盘算着何时再“不经意”地提点一下上头。而柳嫂子得知此事后,更是气得摔碎了一个茶杯,认定春纤是“贼心不死”,对她也更加防范。
府中的日子,就这样在表面的平静和底下的暗流中,一天天过去。端午的粽香飘散,夏日的蝉鸣愈发聒噪。王爷王妃依旧恩爱,府中大事井然有序。小人物们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在这深宅大院的角落里,悄无声息地上演着,如同墙角的苔藓,无人关注,却顽强地生长。而未来的日子,是风雨还是微光,谁又能预料呢?至少在此刻,那份小心翼翼守护的微光,足以照亮彼此前行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