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内的寂静被一种更加复杂、更加汹涌的情绪所取代。希望,如同巨石投入死水,激起的涟漪搅动了沉积数百个周期的绝望与麻木。
老教授——李振国,伊甸基地现任负责人兼首席科学家,终于侧身让开了通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身后的守卫们也稍稍放松了紧绷的肌肉,但眼神中的审视并未完全褪去。
罗刹和苏晓跟随李教授,在众多幸存者沉默而专注的注视下,走进了基地深处。
通道两侧,偶尔有密封的舱门打开,露出内部拥挤的生活区域。简单的双层床铺,有限的个人物品,墙壁上贴着早已泛黄的旧时代照片或是孩子们稚嫩的画作,描绘着蓝天、绿草和从未亲眼见过的太阳。空气循环系统努力运转,却依旧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属于地下封闭空间的沉闷气味。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营养不良的苍白和长期不见天日的虚弱,但他们的眼睛,在最初的震惊与警惕之后,大多亮起了一种近乎灼热的光,紧紧追随着罗刹和苏晓的身影。
李教授将两人引至一个相对宽敞、布满各种老旧监控屏幕和控制台的空间——这里显然是基地的指挥中心。几名同样憔悴的技术人员紧张地操作着设备,目光却不时瞟向罗刹,充满了好奇与敬畏。
“如你们所见,”李教授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他指向一块显示着基地内部各项生命维持系统数据的主屏幕,许多读数都处于危险的红色或黄色区间,“‘伊甸’的生存已接近极限。能源核心老化,效率不足巅峰期的百分之三十。生态循环系统多次濒临崩溃,食物和洁净水实行最严格的配给。最致命的是……‘衰败滤光’的渗透。”
他调出外部环境的监控画面,那层笼罩星球的灰色滤光,即使在基地屏障的削弱下,依旧如同阴霾,影响着内部。“它不仅仅遮蔽阳光,更在缓慢地改变规则,侵蚀物质的稳定性,加速一切有形之物的腐朽。我们的屏障,最多再支撑五十个周期……”
五十个周期。对于在绝望中挣扎了数百周期的人们来说,这既是短暂的喘息,也是悬在头顶的、最后的倒计时。
“我们尝试过所有已知的方法,”李教授的声音低沉下去,“向外发送了无数求救信号,在基地内部进行了上千次环境适应性改造实验……但面对这种规则层面的侵蚀,我们的科技……如同孩童试图撼动山岳。”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罗刹,那眼神中混合着科学家对未知的探究,以及幸存者对救世主的最后期盼:“你们……你们能对抗‘万籁俱寂’,能穿越死寂的星空归来……你们拥有我们无法理解的力量。请告诉我,罗刹先生,”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我们……还有未来吗?”
所有在场的技术人员,以及通过监控关注着这里的所有幸存者,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罗刹没有立刻回答。他的意念如同无形的触须,轻柔地扫过整个基地。他“看”到了能源核心那布满裂纹、行将就釜的结构;“听”到了生态循环系统中,那些苦苦支撑的泵机和滤网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呻吟;更清晰地感知到了那无孔不入的“衰败滤光”,如同细微的沙尘,正持续不断地磨损着这里的一切,包括每一个人的生命力。
这不仅仅是物质层面的危机,更是规则层面的慢性死亡。
他看向李教授,看向那些眼中燃起最后希望的幸存者,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有。”
仅仅一个字,却让指挥中心内响起了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气声。李教授的身体晃了一下,扶住了控制台才站稳。
“但未来,需要重建。”罗刹继续说道,“不仅仅是修复这个基地,更是要净化这片土地,让阳光重新真正地洒落,让生命重新在这颗星球上自由生长。”
他抬起手,这一次,没有凝聚耀眼的光芒。一点极其细微、如同尘埃般的新生之光,从他的指尖飘落,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指挥中心金属地板的一条细微裂缝中。
下一秒,奇迹发生了。
在那裂缝之中,一点稚嫩的、翠绿色的嫩芽,以肉眼可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