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在关羽心上。
他一向自傲,斩华雄更是他扬名天下的得意之作,但张飞所言,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那一日,若无张飞的勇猛牵制,他确实没有那么容易得手。
兄弟二人怒目对峙,一个如喷发的火山,一个如万年不化的冰川。
帐内死寂一片,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帐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鲍信在亲卫的簇拥下,掀帘而入,他手里还提着两坛封装精美的美酒,满脸堆笑:“哎呀,翼德贤弟,何事发这么大的火?来来来,兄长我听闻你在此,特地带了兖州的上等佳酿,给你消消火。”
他仿佛没看见一旁脸色铁青的关羽,径直走到张飞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燕人张翼德,当世虎将,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以贤弟这般万夫不当之勇,在你兄长帐下,竟只做一个冲锋陷阵的先锋?实在是屈才,太屈才了!不如随我回兖州,我许你为一军统帅,独掌兵权,岂不比在这里受这鸟气痛快百倍!”
张飞猩红的眸子盯着鲍信,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带着浓重的酒气:“你当我是什么?市井里的走狗,说卖就能卖?”
话虽如此,但他攥紧的拳头却微微松开了些,眼中一闪而过的动摇,没有逃过角落阴影里一个人的眼睛。
法正站在帐外不远处的暗影中,手中拿着一卷竹简,用炭笔飞快地记下了什么,然后嘴角微微上翘,低声自语:“鱼,咬钩了。”
夜色更深,刘忙的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
法正将刚刚记录的一切呈上,轻声道:“主公,鲍信果然按捺不住了。张将军虽言辞拒绝,但其心已动。接下来,我们该如何?”
刘忙看着竹简上的记录,眼神冰冷:“鲍信想挖我的墙脚,那就让他挖。不过,他得有本事承受墙脚挖塌了,砸死自己的后果。”
他转向一直侍立在侧的甘夫人,语气柔和了些许,但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夫人,需要你伪造一笔‘刘记军械’的采购账目。就写张飞私下向商队订购了神臂弩三十具,约定三日后交付,但钱款未结,只留了私印为凭。”
甘夫人聪慧过人,瞬间明白了刘忙的意图,微微颔首,转身便去安排。
刘忙又看向法正:“孝直,你再去一趟周仓那里。让他明日军议之时,寻个机会,‘不经意’地抱怨一句,就说‘三将军说了,那些靠运气的玩意儿迟早要换掉,还是真刀真枪的厮杀来得实在’。”
法正心领神会,躬身一揖:“主公此计,一石数鸟,高明。”
消息像长了翅膀的乌鸦,在联军各营之间悄无声息地穿梭。
当“张飞私购军械”和“扬言换掉军弩”这两条消息汇集到袁绍的中军大帐时,瞬间引爆了积压已久的矛盾。
“岂有此理!”谋士审配须发戟张,猛地一拍桌案,怒斥道,“刘备身为联军一员,竟纵容部将生乱,甚至容许其私购军械!这神臂弩威力巨大,若其部将心怀不轨,于我军腹地倒戈一击,后果不堪设想!主公,此等不受约束的势力,留之何用!”
袁绍脸色铁青,帐内一众将领谋士也纷纷附和,声讨刘备之声不绝于耳。
唯有坐在角落里的曹操,端着酒杯,眯着眼睛,一言不发。
他深邃的目光穿过摇曳的烛火,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半晌,他才自言自语般地低声道:“张飞若真有异心,以刘备的手段,必会先斩之以正军心,绝不会任由风声传出……除非,这是他故意放出来的饵。他在钓鱼,只是……这条鱼,是谁?”
与此同时,张飞的营帐内,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
当他从一个好心相告的同袍口中得知自己“私购军弩,账目未结”的消息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短暂的错愕之后,是火山爆发般的狂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