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曾阅尽人间疾苦的眼眸,此刻映出的,是纵横交错的利益脉络与人心向背的无形战场。
天下,不再仅仅是城池与兵马的堆砌,而是由一笔笔账目、一缕缕民怨、一个个欲念构筑的庞大棋局。
密室之内,烛火摇曳,将墙壁上巨大的《汉末豪强分布与弱点图谱》映照得光影斑驳。
刘忙的指尖轻轻划过代表兖州的区域,最终停留在许都的位置。
法正,这位眉宇间总藏着一抹阴鸷的谋主,正死死盯着曹操名下那用朱砂标注的四个小字——“部将不和”。
他的声音很低,仿佛怕惊动了空气中的尘埃:“主公,曹孟德名为安抚兖州士族,实则大权独揽,其麾下嫡系夏侯、曹氏宗亲与外姓将领于禁、乐进等人貌合神离久矣。特别是于禁,自成一派,屡受猜忌。这便是一道深藏于内的裂痕,平日里或许无碍,可一旦遇上外力,只需轻轻一撬……”
刘忙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接过了法正的话头:“那就——送他一场‘家变’。”
言罢,他毫不犹豫地走到案前,铺开三张质地上乘的竹简,狼毫笔饱蘸浓墨,笔走龙蛇。
第一封,他写得言辞恳切,如老友叙旧,细数当年与戏志才在颍川论道的往事,末了“无意”间提及,听闻曹营内部因军功赏罚不均,颇有怨言,望其“善加调和,以免亲者痛仇者快”。
这封信,是递给聪明人的毒药,戏志才多疑,见了信,只会愈发留意那些“不和”的蛛丝马迹,他的关注,本身就是一种压力。
第二封,笔锋陡然凌厉,直指陈宫旧部。
信中痛陈曹操屠戮徐州之惨状,唤醒他们对故主陈宫的追忆,更隐晦地点出,如今他们在曹营中备受排挤,功高而不得赏,不过是曹操用以安抚人心的棋子。
信的末尾,只一句:“宫台之志,诸君安敢忘乎?”这是煽动,是点燃早已埋下的火药桶。
第三封,刘忙沉吟良久,笔调变得庄重肃穆。
这封信是给许都那些自诩汉室忠臣的“清流”名士。
信中不谈军事,不论权谋,只讲大义。
从天子蒙尘,到权臣当道,再到曹操治下法度不彰、宗亲与外将争权夺利,直言此等内耗,何以匡扶汉室?
此信一出,那些清流必将视曹操内部的任何纷争为“德行有亏”的明证,从而在朝堂舆论上,给他套上另一层枷锁。
三封密信,以油纸细细包裹,浸蜡封口,交由专门的信使,循着三条截然不同的隐秘路径,送往那座风暴将起的许都。
处理完这桩大事,刘忙刚走出密室,迎面便撞见了满脸急色的糜竺。
这位徐州的大管家,此刻却失了往日的从容,手中紧紧攥着一本账册,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主公,出大事了!”糜竺的声音都有些变调,“方才清点前日缴获的淮南商队战利品,七十二车物资中,竟发现夹带了三千缗‘伪铸五铢’!这些劣钱工艺粗糙,分量不足,但钱币上的印文……竟与寿春官坊所出,一般无二!”
刘忙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接过一枚伪币,入手冰冷轻飘,质感远不如通行的大汉五铢。
他用指甲一划,竟能轻易留下一道白痕。
这哪里是钱,分明是裹着一层铜皮的铅块!
“好一个四世三公的袁公路!”刘忙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杯嗡嗡作响,“朝廷的脸面被他丢尽了!对外称帝,对内竟用这种手段搜刮民脂,坑害百姓?他这是在自己刨自己的根基!”
怒火过后,是冷静的盘算。这批伪币,是危机,更是天赐的良机。
“子仲,立刻传我将令!”刘忙眼中精光一闪,“命阚禹牵头,立即在彭城中心广场设立‘三老会审’!去,把徐州城里德高望重的乡贤三老、各大商行的掌柜、还有那些从淮南逃难过来的流民代表,全都请来!我要当着全徐州百姓的面,
